中午的时候,扈成要出发往郓城去,骑在马上对郓哥使了个眼色,才打马而去。
郓哥把他送出大门,回到商栈里取了几匹布,叫上两个打手走到狮子桥边,让一个打手过桥往北去,自己带着另外一个打手进了紫石街,坐在王婆的茶水铺子里。
那王婆上了茶,在一旁斜着身子打量着他,啧啧叹道:“瞧瞧这身漂亮衣服,得有好几贯钱吧?”
“几贯钱?”
郓哥一撩衣襟,不屑说道:“最上等的湖州丝缎,从头到脚置办一身,十三两银子!你以为是穷鬼穿得粗布麻衣呐,哼,几贯钱!”
王婆伸手摸了摸,一脸艳羡道:“真是好料子啊,老婆子我活了一辈子都没穿过一件像样的,郓哥你才几岁就人模人样了。还是你运气好,遇到了扈小官人这样的好东家。”
“那是!”
郓哥鼻孔朝天道:“俺东家的豪爽郓州人都知道,为他做事的,没一个吃亏的。好多人想投靠他,他还不要呢,在这阳谷县城里,唯独看上了我和武大。”
王婆闻言看了眼对门,嘲笑道:“那武大真是狗肉上不了台面,被扈小官人亲自来请,还怕扈小官人抢他的婆娘,平白丢了一场富贵。”
“嗨,不说他了。”
郓哥摆摆手,一脸无奈道:“今天早上,我东家想吃武大的炊饼,顺便再问问他想不想去扈家庄做厨子,给扈太公蒸炊饼。”
“结果武大又以为我东家要抢他婆娘,当着几十个街坊邻居的面破口辱骂,气得我东家差点吐血,没脸见人,逃也似的离开了县城!”
他说的忿怒,对王婆说道:“干娘你说说理,我东家缺女人吗,非要惦记他武大的女人?他当自己婆娘是天仙还是狐狸精,所有男人都要抢他的婆娘?”
“就是!”
王婆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道:“那三寸钉谷树皮,谁家女人跟着他倒了八辈子霉了。要我看,武大的浑家还不如跟着扈……”
“干娘这话可不要乱说,会坏了我东家名声的。”
郓哥急忙打断他,又愤愤说道:“我东家可是最爱惜名声,今天被武大辱骂了,反而让我来给武大道歉,把事情解释清楚。”
他让打手把布匹放在桌上,无奈道:“我只好买了三匹好绸子来找武大,希望武大能讲点道理,不要再污我家主人的名声了。”
王婆看着桌上的丝绸,眼里满是嫉妒,牵强笑道:“呵呵,那矬子活该受穷,给脸不要脸。”
郓哥把一匹布推到她面前,说道:“王干娘,你和武大一家熟悉,她浑家也相信你,待会帮我说道说道,让武大不要再犯浑。这匹布是给你的谢礼。”
王婆大喜,一把抱住说道:“好好好,我帮你说,定要说得武大跟扈小官人磕头认错!”
郓哥笑道:“那就拜托你了。你看到武大回来了吗,我这就去找他?”
王婆道:“没回来呢。我不我把他浑家叫出来跟你说。”
“不了,我再等等。”
郓哥在茶铺里坐了一会,离开的打手跑了回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郓哥起身扔了把铜钱,说道:“西门大官人找我办点生意上的事,我先走了。”
王婆惊讶道:“你东家和西门大官人,不是那个……有点那个事吗,怎么没打架,还好了起来?”
“他们两个都是做大事的,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闹翻脸?早就说开了,还约好一起做生意呢。”
郓哥解释了一句,又道:“这两匹布先放干娘这里,待会我再回来。”
“你忙去吧,我给你看好。”
王婆看他走了,抱起布匹放到桌子后面,眼珠子一转,自语道:“待会我要让他们说不成,一气之下这两匹布忘了拿,说不定就是我的了!”
……
郓哥快步走出紫石街,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跑下狮子桥,刚下桥到了街口,就撞上了一伙人。
他抬头一看,西门庆正骑着驴怒视自己,急忙道歉:“啊呀,是西门大官人呀!小人急着给扈庄主办事,走的快撞到大官人了,大官人莫要生气。”
西门庆露出警惕之色,问道:“你给扈成办什么事?”
郓哥说道:“刚才小人带武大去见我东家,没想到武大却以为东家要抢他女人,当着好多人的面骂了我东家,东家羞的出城去了,让我找武大把事情说清楚。”
西门庆神色一松,笑道:“这事我刚才也听说了,哈哈哈,那武大的女人有甚好处,让堂堂扈家庄主被一个买炊饼的羞辱?”
郓哥表情意外,问道:“大官人不知道武大婆娘的好吗?”
“真的好吗?”
西门庆一愕,追问道:“我没见过那女人,你给我说说好在哪里?”
郓哥贱笑道:“嘿嘿嘿,武大女人生的俊俏,小人见识少,以为在咱阳谷县数一数二,连青楼里的姐们也没一个比得上的。”
“她不但相貌美,身子也馋人。那熊,这么大,那tun,这么翘,那腿,这么长。啧啧啧,真够劲,换成小人怕是顶不住,也怪不得武大整天担心被人抢了。”
西门庆听得眼中yin光直冒,不禁咽了口口水,笑道:“真的吗?我不信。你带我去看看。”
郓哥道:“小人正要去武大家,大官人想去一起去。不过小人要找武大说话,大官人最好不要让他看见,不然吓到了,小人的事情就办不了了。”
“知道了。”
西门庆性急起来,心痒难耐,呵斥道:“休要啰嗦,快走!”
几人又回到紫石街,西门庆在王婆茶铺旁边找个卖浑吞的摊子装作吃饭,眼睛直往对面武大家门口瞟。
郓哥来到茶铺,对王婆说道:“王干娘,我还有急事,等不到武大了,要不你帮我把他浑家叫来,我和她先说一说。”
“好嘞!”
王婆最喜欢干这种事,笑嘻嘻的跑到对面,敲开武大家门走了进去,不一会,就和一个身材妙曼的美妇走了过来。
一旁浑吞摊上的西门庆眼睛都看直了,嘴巴张的能塞进一个拳头,口水流到了衣襟上都没发觉。
他的目光一直跟着美妇进了茶铺,被挡住了视线,急忙又溜到茶铺门口偷看。
郓哥对美妇躬身施礼,笑道:“嫂嫂,之前你和武大哥误会我了,我来和你说清楚。”
美妇自然就是潘金莲,此女看了郓哥一眼,低声说道:“你还是和我家大郎说吧,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说话。”
说完就要走,王婆急忙拉住她,一番花言巧语把潘金莲说的坐了下来。
郓哥解释了一番,一遍遍的强调扈成对她真的没有歹意,全是武大多心了,让潘金莲劝劝武大,不要再胡说八道,污了扈成的名声。
潘金莲默默听着,表情很是复杂,似乎有些失望,最后应了一声:“我明白了,我会劝大郎的。”
郓哥谢过她,又让王婆拿出布匹来赔罪,潘金莲死活不收,还说等武大回来再说。
郓哥只好让王婆把布匹先收起来,告辞离去。
走出茶铺到街角招呼西门庆,笑着问道:“大官人看到了没有,小人没有说谎吧?”
“咕嘟!”
西门庆使劲咽了口口水,眼睛盯着茶铺说道:“没想到我阳谷县里竟有这般女子,我如何才知道?如此尤物居然嫁给了武大,好一块羊肉落到了狗嘴里!”
郓哥看他上了套,说道:“小人要走了,大官人要不要一起走,小人请大官人吃酒。”
“滚滚滚!快滚!”
西门庆一把推开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走进茶铺,看了眼里面位置上的潘金莲,坐到对方身后,叫道:“王干娘,上一壶酸梅汤。”
“西门大官人来了。”
王婆走过来打过招呼,看他眼睛直往潘金莲身上打量,心中一动,暗笑道:“这武大婆娘真招男人啊,先去了一个扈小官人,又有一个西门大官人闻着味来了。哼哼,我若成全了他们,说不得能从中得些说媒钱!”
便打起了潘金莲的主意。
……
阳谷县里,一对夙世偷a情人提前几个月开始了他们的故事,引发此事的扈成也到了郓州城外的情妇娘家里。
他的算计就是把武大对自己的怨恨转移到西门庆身上,虽然行为很恶毒,但也迫不得已。
武大郎已经认定他要抢自己女人,不论扈成做什么都是越描越黑,武大只要在自己弟弟面前说一句坏话,以武松的性子,此生就和他无缘了。
扈成不得不这样做,将来事发之后想办法保住武大性命,也算是对得起此人了!
“大郎,我父亲来了!”
他坐在客厅椅子上正思索着,忽然听到‘大郎’一词,心中猛地一跳,起身看向门口。
吴月娘引着一个身材粗壮的老汉走了进来,介绍道:“爹爹,这就是扈大郎。”
“扈成见过团练使大人!”
扈成急忙施礼。
那老汉相貌粗豪,一看就是个武官,他一声不吭,围着扈成打量了一圈,冷声道:“扈巡检,坐吧!”
二人坐到茶几两边,吴月娘坐在下首,吴元忠也不看扈成,叹道:“没想到我吴家竟然出来这种伤风败俗之事!唉,丢人啊!我都没脸见人了!”
吴月娘语气不善道:“爹爹,我们说好了,不再说这些!”
吴元忠瞪了她一眼,这才看向扈成,撇嘴说道:“你这小子,哼,要不是月娘怀了你的孩子,我饶不了你!”
“什么?”
扈成吃了一惊。
急忙看向吴月娘,见她朝自己使眼色,才明白她是如何说服自己老爹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想到自己有了孩子,心中一下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