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爷我出去走了片刻,正巧遇到了一个神侍。我便请他带了个路。
回来时,免得魂爷我一顿好找,又请他送了回来。
“姑娘,只能到这了。”神侍颔首,“神上吩咐过,夜里不得靠近虚空殿。”
夜里不能靠近?千里自己一个人能寝殿还能搞出什么花样不成?
我好奇道,“为什么?”
“小神不知。这些年我们夜里都不能靠近虚空殿,这是规矩。”
“你们都不能靠近他所在的寝殿,那万一他出个事咋办?”
神侍微微一笑,“姑娘大可放心。神上乃是上古之神,天生神灵,有护体神光护身,万事无碍。”
“护体神光?”我沉吟几下,疑惑道,“我怎么没见过什么护体神光。”
神侍看了看我,微微皱眉,道,“姑娘应是天眼未开,所以看不见。”
天眼我在千里收藏的一本书里看到过,好像是什么识踪辨物的本领。
神侍有礼地告退,“姑娘若无其他事,小神告辞。”
我点点头,跟他挥了个手道别。
护体神光?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难怪千年来千里每次都敢心安理得地昏睡过去,却从来没吃过亏。
既然有什么护体神光护身,他做什么还怕别人靠近?
我自己走回了千里的虚空殿。
“回来了?”千里勾起嘴角,伸手想接过茶壶。
我侧了下身子,挡开他的手,迈了几步,往桌上的茶杯中倒了一杯水。
“既然是魂爷打的水,自然没有白给你的道理。看在你让我暂住的份上,我就分你一杯。”
“其余归我。”
说着,我豪迈地踏出了门。
后面千里似乎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到了文青殿,感觉摆设和千里那里挺像的。
只是窗前多了一盆腊梅。
我看着那盆腊梅半晌,笑了笑,将灵水倒在穿云线上,变了个床出来,于是就躺下睡了。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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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恰好是昏月神侍帮魂爷我浇水。
“昏月,怎样才能开天眼?”
我仰躺在一棵青翠郁葱的大树上,膝盖弯弓,悠悠地问道。
魂爷我不知怎么就想到这个问题了,我确实是对千里的那什么护体神光来了点兴趣。
昏月停下了动作,惊讶地看向我,“姑娘还没有开天眼?”
我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膝盖,“没有啊。”
“莫非姑娘还未成神?”昏月继续问,他的语气中带着惊讶。
“没有。”我看向他,微微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只要成了神,自会开天眼。”昏月也皱了眉,垂眸,“这么说的话,姑娘若是想成为神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神后?”我笑了,“谁说我要成为神后了?”
“若姑娘不是神后之选,神上怎么会将姑娘留在三十重天泽?”昏月微微睁大眼,道,“神上向来不与女子亲近,更别谈留女子在三十重天泽了。”
神后?魂爷与千里的关系还不明确,这什么神后就先放放吧。
我微微挑眉,“你们神上没有喜欢过姑娘吗?”
昏月摇摇头,“小神不太清楚。不过我来三十重天泽不到三千年,从未听过神上与哪位姑娘有过亲密来往。况且神上向来鲜少露面,与外界几乎没交集。”
“喂,昏月。”我挑了挑眉,“这里几乎没有女子,你们神上不会完全不好女色吧?”
要么是洁身自好,要么是完全不好。魂爷更相信前一条。嘿嘿。
“倒也不完全是。”昏月继续用灵枝给长眠树撒水,不紧不慢道,“净英神侍负责选取神侍上三十重天泽,大多选的是清心寡欲,能干刚强之辈,所以几乎不会选女仙。”
“对了。”昏月突然想到什么,笑了,“据说几千年前,三十重天泽混进过一个女神仙,神上在她那里吃了亏,后来三十重天泽几乎就没有什么女子了。”
我微微眯眼。吃了亏?不会是被调戏了吧。
哼,也不知道千里这个家伙几千年前被调戏时,是正义凛然地退离十丈远还是嘴角勾笑地调戏回去。
“他平日里都在忙什么?”
“往常神上都在天泽渊。”
我点点头,问,“在哪?”
昏月给我指了个大致方向,道,“不过天泽渊除了神上和净英神侍,向来没有他人进去过。”
“我就随便看看。”
我一跃而下,去了什么天泽渊。
本以为是一个像雪山灵域那样的世外桃源,原来不过是一个视野更为开阔的山地。
“你怎么来了?”千里看到我,眼睛微微放大,看起来有些惊讶。
我挑眉,勾唇一笑,“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你咯。”
千里面前是一片铺展的平地,从脚下蔓延到无边无际的远方,仿佛一面透明光亮的镜子,上面连绵起伏的山川河流一览无遗。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这是什么?”
“六界灵脉的景图。”
我眨了眨眼,心中顿生惊奇,凑过去细细瞧了一番。
看着脚下这张众生渺小的景图,我竟有种俯瞰众生,高高在上的骄傲感。
“这也太爽了吧,世间之景尽收眼底,甚至都不要走动就能看到。”我的眼眸微微睁大,惊叹出口。
千里淡淡地笑了一下,在一片辽阔的旷地中,他的声音颇有几分缥缈。
“真正的美景,身临其境才能感受。”
这话倒是在理,雾里看花,水中看月,始终太过虚假。
“那些神侍说你以前几乎天天呆在这,你不会每日就在这里看风景吧?”我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哪里是看风景。”千里睨了我一眼,失笑道,“我需要观察六界灵脉有何异动,哪里出现了不同寻常之处,好早日应对。”
我貌似了然地点头点,挑挑眉,问道,“这就是你作为神上要做的事情?”
千里点头,“其中最重要的一件。”
我皱眉,好奇道,“每天都一样?”
千里耸耸肩,勾起唇角,“不然还能有什么花样?”
我撇了撇嘴,摇头道,“那就有点无聊了。”
“很多年了…”千里望向远方,嘴角微微挑起,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容,“我习惯了。”
我忽然想到,荒之前说三十重天泽上的风冷得刺骨。荒那时的样子与千里此时别无二致,我心里无端有了些异样。
像是有点心疼了。
我坐了下来,双脚悬空,脚下便是那无尽的六界景图,看着还挺惊心动魄的。
这里应是三十重天泽最高的地方,清风不时袭来,呼呼刮过耳际。
都说高处不胜寒,魂爷倒没怎么感觉到冷,只是也并不怎么爽利。
千里也跟着坐了下来,“怎么,来这里赏景?”
“就是觉得挺稀奇的。”我摸了摸下巴,道,“眼前的景美是美,可惜只是过眼云烟,碰不到,摸不着。要是我天天守着这么个地方,也会烦。”
千里抿着唇笑出了声,道,“你刚刚还挺欣赏这里的。”
我笑了,“我是站在你的角度说话。”
“这里冷吗?”我看着千里清俊的侧脸,问。
千里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他的眼角上翘,嘴角轻轻勾起,“不冷。”
我挑了挑眉,没说话。
他已经侧头看向了我,眸子里盛满笑意,“你未免太小瞧我这个神上了。”
我将手心覆盖到他的脸上,他微微缩了下身子,惊讶地看向我,“你这是做什么?”
手心处一片彻骨的冰冷。
我皱了眉,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脖颈。
千里的身体一向是凉的,但在正常情况下绝不会到达冰冷的地步,尤其是像冰块一样毫无生气的冰冷。
我的手突然被握住。
千里一脸好笑地看着我,戏谑道,“这么光明正大吃我豆腐?”
“你很冷。”
是肯定句。
我皱了眉,“灵力运转,必经脖颈之地,可你的脖子冷的刺骨,像是凡界冰川的冰块。”
千里平静地抬眸,看着我,微微一笑,“你也知道我身体常年冰凉,一点冰冷不必放在心上。”
“不,你的身体从未冰冷到这个地步。”我的瞳孔微微缩紧,抿了抿唇,缓缓道,“是不是心头血的原因?”
“你多虑了。”千里低头笑了一声,“三十重天泽本就是世间至冰之地。这里与町玉雪山不同,雪山因常年积雪而冰冷,而三十重天泽是因为只有天水,而无其他任何有生气的生灵存在。没有生气,就无暖意,只有萦绕不散的寒气。”
“我不觉得冷,是因为有你的心头血?”
我皱紧眉,心里着实是堵得慌。
“不全是。”千里摇头,道,“也有你自身的原因,你的灵力已经足够抵挡三十重天泽与生俱来的寒气。”
“那你呢?”我看向千里,眉宇间皆是认真。
千里却笑了,“你别一副可怜我的样子。三十重天泽是我住了几万年的地方,我就算真的受伤了,也不可能在这里待不下去。”
“我不冷。”千里又强调了一遍。
我不是他,自然没办法知晓他的真实感受。
但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他以前可以在天泽渊待上数日,如今却早早地回寝殿休息。
真的没事?
“过来!”
我霸气地揽过他的肩膀,随后把他摁到我怀里。
“你这是做什么?”
千里仰起头看着我,眼眸黑亮,彷如璀璨的星辰。
“我管你冷不冷,反正魂爷我觉得你冷。”
我对上千里的眼神,挑了个眉,勾起唇角。
千里眨了下眼,随即眉眼弯弯,笑了起来,“你不就是想吃我豆腐。”
我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脑袋,“知道就好。”
他轻笑出声,没有动作了。
也不知为何,我很喜欢他窝在我怀里的感觉。就好像,这样我就可以护得住他,可以拥有他。
我猛地惊了一下。
我为什么要拥有他?
魂爷我以前从不是一个在意感情的人,但是自从某天感情开了闸后,我就感觉自己很空虚,我的心里很空荡。我好像觉得,我的心应该是满的,可它里面的东西很少。于是,我在不知不觉地一点点把它给填满。
至于千里,我对他有一种太奇怪的感觉。他对我来说很亲近,一言一行总能牵动我的心弦。这种感觉源于慕生,却又不只是慕生。
千里的手轻轻动作了一下,又停了,他似乎在犹豫什么。
我将他的手拉到了我的腰间,让他抱住了我。
千里的手臂微微缩紧。
我的心颤了一下。
自我有记忆以来,这是我和千里第一个表示亲近的拥抱。
我的心里渐渐升腾起一阵莫名而又急促的喜悦。
风声渐响,仿佛在平静的水面掠过,留下一阵一阵涟漪。
我们二人一直没有说话,竟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我低头看了下千里,他竟然睡着了…
呼吸绵长,面容平静。
睡得可真舒坦。
魂爷我刚刚觉得有了点暧昧的粉红泡泡,这家伙却把我当了睡枕。
我咬了咬牙,最终忍不住笑了。
罢了,你既然敢毫无顾忌地在我怀里睡觉,那么以后也只能在我怀里睡了。
我端详着千里的睡颜,心里渐渐漾起欢喜。
意有所动,我微微倾身,在他脸上偷了个香。
嗯…果然是美男,亲起来真是美滋滋。
就在我第二次俯身时,千里突然睁开了眼。
我有些惊讶,他以前一向睡得很沉的。
千里的眼眸向来很美,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笑时,漂亮的眼尾会微微上翘,不笑时,棕色的瞳孔仿若晶亮的黑曜石,明明幽深不见底,又常常泛着璀璨的光。
他看着我,眼眸漆黑如墨,里面仿若盛着深海沉舟般的深沉。
看得我莫名有些紧张。
我眨了眨眼,咬着下唇,声量放大,“看什么看?不就偷亲了一下。”
千里“腾”地起身,看着我笑了,“你亲就亲了,说出来作甚?”
“我这不是怕你装不知道嘛。”我挑了挑眉,随即大义凛然道,“魂爷我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去去去。吃了我豆腐,还想让我赔人。想得美。”
千里白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你去哪啊?”我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
“日渐西沉,可以离开了。”
千里走在前面,突然转身,对着我微微一笑,“正巧碰到了,我与你一同去看看长眠树,顺便看看你浇水的技术如何了。”
我不由眨了眨眼。
这是要看魂爷给长眠树浇水的现场版?
糟了,万一这个时辰昏月已经在浇水了,千里不就知道魂爷我偷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