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选择
无声无息间,湿婆业舞的领域崩溃了,一个更为强大的言灵强行冲开了湿婆业舞,炽热的火蛇一闪而逝,狂暴的巨龙金色的眼瞳照亮了半边天空!
言灵·烛龙!至高言灵!
烛龙的出现只有一瞬间,但它在一瞬间冲开了湿婆业舞,夏弥的眼泪疯狂地涌出,“楚子航!”
烛龙这样的言灵对释放者自身的影响极大,即使是龙王也不愿轻易动用,因为至高言灵会瞬间将释放者消耗殆尽!
楚子航声如雷霆,如天神的暴怒,他每吐出一个音节便怒吼一声,旋即领域内的温度也随之上升,他很黯淡,但他周围尽是灭世的光焰!
“楚子航!停下啊!”夏弥悲痛欲绝,她也体会到了楚子航之前的那种无力感,真的……无奈。
楚子航留恋地看着夏弥,他的身体早已被言灵反噬的千疮百孔,但是他仍然在竭力完成烛龙,失去过一次的人,永远都不想……再失去一次!因为,他明白了痛……
死侍群在“焚烬”下已经焚灭了大半,现在又被烛龙覆盖,在无声无息间化为铁水。
夏弥的皮肤看上去几近透明,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触即碎对泡沫,但是她眼瞳深处的光却依就明亮,像是不屈的信念,又像是无尽的留恋。
楚子航的身体大部分都已破碎成了灰尘,皮肤呈现出破败的死灰色,面如金纸,一切的生命迹象好像都离体而去,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他的身体显然已损坏到了不可修复的地步,与地面、夏弥的手指接触的地方也已经粉碎,全身散着死气。
但是那破碎的身体在夏弥心脏中血液沁染下,居然缓缓地修复着,破碎的伤口飞速愈合,满地的尘埃缓缓凝结,这一刻仿佛是神迹,一个大半个身体都已经破碎的人居然能愈合;这一刻只能是神迹,圣洁美丽的天使环抱狰狞破碎的恶魔,心脏中殷红的血液缓缓流入恶魔的身体。
夏弥半跪在地上,楚子航靠在她的身上,仿佛被荆棘贯穿的比翼鸟,互相依偎,渐渐地楚子航僵硬冰冷的身体缓缓恢复了热量,破碎的地方逐渐修复,仿佛有圣洁的光照在他们身边,一层朦朦胧胧的瑰丽色彩映照在他们脸上,反射出一圈绝美的光晕,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没有任何的词句能形容这一刻的美丽,因为没有任何的词句是为了形容这一刻的美丽而生的。
楚子航的身体泛着青色,他的体内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血液翻腾燃烧,身体化为灰烬又重组,身体的强韧度渐渐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仿佛地狱般的烈火一遍遍地焚烧,却又无休止地重生,他正在由人进化为……神!
楚子航只觉得周围是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光明,就好像一切的希望到这里都会被绝望吞噬。真孤独啊,一个人站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无助地仿惶,像是迷路的孩子。
你大声地喊别人听不到,你痛哭流涕没人关心,你的存在没有任何的意义。
楚子航终于明白了路明非所说过的没有存在感,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关心你的存在一般。真冷啊,不是身体冷,而是心在冷。这种不管你做什么事都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你的感觉……让人绝望。
因为在这里你一无所有啊,当你在这世上一无所有时,是否对这个世界绝望,并且憎恨?而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又有谁能帮助你呢?神吗?可是神从来只是悲悯世人,却从不降临人间。
不知过了多久,楚子航似乎看到了一束光,一束光!在无尽的黑暗中是那么耀眼,就像濒死的人看到了希望,无尽的黑暗被驱散了,希望冲破了绝望,意识渐渐回到身体,一股股温热的液体汩汩地流入身躯,夏弥的心口上,插着一把断刀。那令他心碎的殷红色,却是夏弥心脏里流出的血。
“不……”
他无力的呐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夏弥啊!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他的生命!在无尽黑暗中的一缕光明,绝望中的希望,为什么?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为什么还要失去啊?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他什么也做不到。他只能看,他没有力量。
满世界的泪……满世界的血……
没有力量吗?原来就算是拥有至高言灵也无能为力吗?即使是全力战斗他还是无能为力。想想以前,好像都是无能为力。
六年前那个男人为他打开了生的大门,从此无所畏惧,他是“超A级”,他拥有“君焰”。
六年后龙王夏弥把他从死亡中拉回来,如今他在害怕,他是混血君主,他拥有“烛龙”。
可是,为什么这样呢?为什么只有在这些人一一离他而去时才有力量吗?
是宿命吗?不能反抗也无法反抗的宿命吗?失去的……宿命吗?
路明非狂奔地身体突然停下了,心中突然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情愫,莫名其妙悸动,像是……忽略了什么。
忽略了什么呢?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好象忘记了什么?忘记了……一个人?
忘记了谁呢?
零站在满地的血泊之中,黑色的血液在地上缓缓流淌,汇入鲜血的河,无尽的血海之中,冰冷的女神屹立。
周围是早已死去的亡灵,腐朽千年的尸体,苟延残喘的恶魔。
在这地狱般的景象之中,唯有零一尘不染,像是俯瞰世间的王者,又像是带着怜悯的天使。
既然你说了要我活下去,那我便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她真的支持不住了,持续的战斗已使她的身体不堪重负,言灵的持续使用也不断侵蚀着精神。
“镜瞳”这样变态的复制性言灵也存在着缺陷,就是你的对手根本不释放言灵,让你根本无法复制言灵,只凭借着肉体力量和人海战术把你吞没。
周围不知还有多少死侍,地上的积血早已汇流成河,但是死侍仍旧无休无止地前仆后继、悍不畏死。
“看来……真的过不去了呢。”零的声音空灵婉转,原本毫无感情的声音此刻居然带上了一丝遗憾。
“活下去啊!”有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要活下去啊!”声音像是由远及近,越发的清晰。
“不要死,活下去!”路明非的面孔出现在零的面前。渐渐和多年前那个在寒冷的港口中给予她新生的人重合。
她闭上了眼睛,像是屈服于即将到来的命运,但口中却仍旧不屈不挠地唱着,诉说着不甘,高亢地唱诵突兀地停止,传为低沉的轻吟,那是悼亡的歌,那是追念的诗,新的大门在零的脑海中浮现,敞开。
面前是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送葬队伍,一张张苍白肃穆的面孔宁静而沉凝哀切的向着远方前行,墨黑色的葬服在风中撩起,露出铁青色的鳞片,一双双金色的瞳孔中满是难以言喻的悼哀。
他们沉重地脚步踏过布满裂痕干涸的大地,走过黑色的海洋行至绝望的彼岸,穿过死去的烈火组成的道路,狂风乱舞的路上,终止在世界的尽头。
黑色的灵柩上敞开着棺盖,无数的青色丝线在灵柩上交织成诡异的纹路,像是狂舞的青蛇、暴怒的狂龙。
血一般的颜色在棺盖上泼洒而出、渲泄而下。它们彼此交错、纵横、缠绕、盘宗错节,让人想起那难以触及难以捉摸的命运。
近了,越来越近了,这支送葬的队伍来到了世界的尽头,这里是绝望的深渊,是连那所谓的“命运”也无法触及无力触及的地方,席卷的火舌、呼啸的狂风、黑色的海洋、龟裂的大地都终止在这里,是黑暗中的黑暗、深处的深处,无尽的……绝望!
敞开的黑色棺盖,一个面容苍白俊秀的青年男子静静地躺在里面,即便是死亡也无法阻止他散发出的无尽威压,宛若皇者君临世界,让人有一种臣子朝拜君王的冲动。
“是……”零的眼睛骤然放大了,灵柩里的年轻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明明是那么的熟悉,自己却不可能认识,像是残存在脑海里的,残缺的记忆。
但是在龙族中,越加高阶的言灵的“灵视”越接近龙族之中的禁忌,可面前的这个男子却给予自己那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认识了他很久。
在零的注视下,年轻的男子睁开了眼睛,勾起了一丝唇角,灿烂的金色瞳光宛若初升的朝阳,照亮了大千世界!
无数的龙文在零的脑海里折叠、展开,纵横缠绕,交错成新的言灵。
悲哀凝重,如杜鹃啼血的凄婉歌声悠然响起。
天地间苍白一片、风雪中夹杂着她的歌声、乍一听风情万种哀而不伤、轻视悲凉和爱都在骨子里。冰蓝色的剪水双瞳里没有一丝情感、淡金色的长发被风吹的凌乱不堪。
她站在世界最冷漠的坐标上、她的爱、她的泪朝着世界两极奔走而去。
凄厉婉转,绝望悲凉,却又带着庄严,像是一场盛大的弥撒。
新的领域被激发出来,仿佛无数的古钟震鸣,又像是万千天神歌颂世界,这是葬礼这是狂欢这是绝望这是曙光!
言灵·弥撒,序号108!
领域内一切龙族的血统召唤全部被干扰乃至无效,死侍们暴虐躁动的龙族基因瞬间便在残存的人类基因展开的反攻中退却。
他们暴虐的黄金瞳中恢复了清明,铁青色的鳞片褪去,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他们的眼中一时是迷茫一时是狂暴,那早已沉睡了几千年的意识重新回到了体内。
黑色的火焰席卷了死侍腐朽的身躯,竟是楚子航的言灵“君焰”!
“镜瞳”和“弥撒”两种言灵并没有对冲或者排斥,而是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镜瞳”所复制的言灵在“弥撒”的领域内放大了成百上千倍,只在一瞬间便把死侍化为灰烬。
死侍的眼神中竟然没有暴戾、怨恨、愤怒等负面情绪,有的只是一丝解脱和一丝感谢。是龙类基因即将吞噬的人类基因对死亡的感谢。它们已经斗争了几千年,人类精神上脆弱的不堪重负,死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种解脱。
零半跪在地上,素白的仿佛透明的脸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沿着冰封般的倾城容貌流下,冰蓝如宝石的眼眸里黯淡的金色荡漾如水,如残烛般摇摆不定。淡淡的金色如绣工卓绝的匹练沿着精美的脸庞宣泄而下,仿若绝美的丝绸随风轻柔的飘着。
正应了白居易的那句“嫩于金色软于丝”,但或许上帝造物的时候是存有私心的,给了她万千美丽,却只有雕塑般的表情。
越高阶的言灵对身体造成的负荷就越大,像“弥撒”这种精神系言灵对精神的消耗极大,若是意志不够坚强的话恐怕会在觉醒的一瞬间被“灵视”冲击的瞬间崩溃,而且零在释放“弥撒”时还同样释放了“镜瞳”这样同样高阶的言灵,还要控制住领域的融合不使其崩溃,再加上高阶言灵的双重反噬,对身体的消耗已经不亚于“烛龙”的反噬。
“还是……不够啊。”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零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路……明非”
那个对自己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名字是什么?让自己可以燃烧全部的生命的身影是谁的?路明非的头疼的快要炸开了,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心里真的好痛,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他所要守护的东西忘记了、失去了。
那一匹就连阳光都要妒忌几分的淡淡金色,在脑海中轻舞飞扬,冰山般高傲的绝美脸庞挥之不去。
“是……零!”
路明非突然摸出了手机,毫不犹豫地向着死侍光点最密集的地方狂奔而去。
路明非感觉好像心底有什么东西被一双无法触及的手紧紧地抓住,慢慢的、缓缓地撕开,鲜血四溅,痛彻心扉。
真的要失去什么了,因为他犯了错误,他忘了那个人,当他终于想起来的时候,却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