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除开撕下袜子的那瞬间,忍不住地叫了出来,之后便是一声也未发出。
李诗梦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阿丰被家人丢给了她,两人虽无血缘关系,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李诗梦心里是愿意将阿丰当做她弟弟的。
而这个弟弟太让人不省心了。
陈放怀瞧了一眼,“起了水泡又给磨烂了……这样走下去,这双脚别想要了。”
进入荒漠四五天,阿丰第一天脚就起了泡。硬忍着不说,第二日第三日的行走,无异于刀剑上行走,每一步都十分疼痛。真亏的他能忍!
“这个,给他洒在脚板上,这几日我来背着他吧,万不可再走下去了。”
陈放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在李诗梦手边。
李诗梦朝他道谢,赶忙将药粉倒出,小心地洒在了阿丰的脚上,血液还是不断地渗出来,直到李诗梦倒完一个瓷瓶,才堪堪止住。
这下子,阿丰是完完全全不能走路。
陈放怀和鬼荒红夜两人轮流背着阿丰,虽然陈放怀说比不需要换人,但为了防止后面体力不支,还是采取了李诗梦的建议。
荒漠中,人没有多少,各种动物昆虫倒是不少。停下歇息时,从沙子里冒出来的蝎子。往前行走时,遇见的沙坑,还有各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动物。
本以为东西能很快拿到手,没想到,光是行在荒漠中,已过了七八日。
李诗梦朝陈放怀望望,见他灰头土脸,尘沙满身,料想自己也是如此。心下不禁一叹,荒漠中水源难得,他们带的水,够几个人喝,却不够洗漱了。
余光瞥见鬼荒红夜,李诗梦愣了一下,也许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也说不定。鬼荒红夜衣衫有些尘土,可整个人还是整洁的。并不像陈放怀那般邋遢。
似是注意到了李诗梦的视线,鬼荒红夜偏了偏头,“怎么了?”
李诗梦笑道;“突然觉得红夜哥哥很好看。”
鬼荒红夜轻笑,“以前不觉得好看?”
李诗梦道:“红夜哥哥气质出尘,让人见之忘俗,至于外貌这种东西,对别人很重要,对红夜哥哥而言,反倒是累赘了。”
“咳咳,长地太好看,他人只会盯着你看,不会注意到红夜哥哥这个人。”
在前面听着,陈放怀默默地往前走了一段,让两人单独说话。
鬼荒红夜道:“你也是其中之一?”
李诗梦道:“我也是俗人一个。”
鬼荒红夜道:“没见过你这般油嘴滑舌的姑娘。”
李诗梦摆摆手,“那是你见过的太少了。”
“我不需要见识,也不必再见识。”鬼荒红夜道。
李诗梦笑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世上的人,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这些大抵不差。可不过因为一些细微的不同,便出现了不一样的人。”
“你若见识到了这些人不一样的人,你会发现,不仅外貌不同,连心里也是大大的不同。就算是两个相貌相差无几的人,他们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鬼荒红夜道:“我知晓他们的不同。”
李诗梦往前了一步,望着满地的黄沙,声音缥缈,“你没见过。”
“你究竟想说什么?”
李诗梦回头看他,笑道:“等红夜哥哥你见识到了这个世界,你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红粉骷髅,转眼即逝。”鬼荒红夜道。
李诗梦摆摆手,不想再说太多。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走不出荒漠的原因,近几日,李诗梦的心绪有些起伏不定。
眼下更是低到谷底,任何话都安慰不了她。看待一些事情,也发生了些微的转变。
这些变化,眼下还不明显。而在以后,两人的这段谈话,似乎明明当中印证了一些事情。
陈放怀虽远远地走了,但其本身耳聪目明,细碎的话语还是传入了他的耳中,却不是听地很明切。
只是鬼荒红夜那句红粉骷髅,听了个明明白白,略带诧异地看向两人,前进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没成想,两人已不再说话。几步赶了上来。
陈放怀悄声问着背上的阿丰,“你看看她,能不能看见她未来。”
人帝的子孙,不是纯种的人,但身上还是有着人族的血脉的。
阿丰看都没看,垂下头,不理睬他。
“小孩,你看她和鬼荒红夜,两人还算般配,两人之间的言语动作,也表明不一般,但就是不明明说。你看一下,两人能否在一起。”
陈放怀并不知道,李诗梦与鬼荒红夜在某一小城,已互相表明心迹。只是其中的种种事情,两人分开又相遇。
心意似乎没变,又隐约含着一点别的什么。李诗梦不愿再想这件事,不如放诸脑后,一切过于暧昧的话语,都装傻充愣,含混过去。
可她又嘴上偏偏来说些不明不白的话,心里没这个意思,嘴上却让人误会。
鬼荒红夜跟在她的身后,明明看不见,无神的眼却一直盯在李诗梦的身上。
陈放怀半天得不到回应,转念一想,这小孩和李诗梦一伙的,怎么会把她的将来告诉他呢。况且这又是一件极其私密的事,告知与他这个外人,不太谨慎恰当。
想通之后,他也就不追问了。
可这时,阿丰却道,“一团雾。”
“我和她身上有因果,她是人也罢,是妖也罢,或是鬼也罢,我看不清的。”
陈放怀已是放下询问,听完阿丰的话,还笑道:“是不是就是人常说的,能医不自医,差不多一个意思吧。”
阿丰看不见自己的,所以也会看不见与他有牵扯的人。
阿丰却摇了摇头,“我一出生,这一生的命运就预定好了,再无更改。”他看了一眼李诗梦,“或许有分支出现,但那也只是分支。”
陈放怀顿了下,随后腾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脑袋,“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想这些事。我在你这个年纪,上树摸鱼,揪女孩辫子,被爹爹打,那才是你应该做的。”
好半晌,阿丰道,“我不要。”语气中充满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