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对肯于耐住寂寞,勤修不辍的人来,他们都有一颗向往强者的心,这种人一般不会同情弱者,因为他们都信奉弱肉强食,物竞择。在他们的教条中,只有强者恒强,弱者是不配生存的。很明显,龙雪衣就是这样的人。
“我还没倒下,我还有我的剑呢,它没有答应。”
烟雨凄迷,润湿了他的头发和身上的衣襟。萧雅没有太多话的欲望,他轻咳了一下,举起了手中剑以示回答。他可以容许自己失败,却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以玉峰唯一传饶身份认输。因为这样的失败不仅是他本饶耻辱,也会使玉峰先人蒙羞。
泥人也有三分性。
“我很欣赏你的不屈不挠。”
龙雪衣见萧雅不肯认输,为他的倔强所触动,神色语气都和缓了些。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对他手下留情。相反,对手越是强大越能激起她的斗志,敌人越是不屈不挠越能唤起她的征伐欲望。她外表美丽,内心却信奉强权法则,她觉得对于武力的不服只能以武力来征服之。
“但是你根本就不懂剑的涵义。”
龙雪衣声音暴寒,突然将手上剑祭到了空郑雨迷蒙,她在长剑散发的毫光中长吟——
龙光初见,斗牛之希
掘狱入基,中有双剑。
琢错文采,翳而未明。
遣人取土,西山北岩。
飒沓流星,雷焕吕虔。
“啊,这是飞剑诀,终于放大招了……”
“飞剑一出,见血封喉,这回那子要倒大霉了……”
“这是……”萧雅看着飞剑,怔住了,他此时陷入了绝境。
……
台下人突然安静了一下,观众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连龙雪衣的那些自发组织后援团的仰慕者也纷纷仰着脖子呆若木鸡。
李虎见状用手臂怼了关楗一下,不无担忧地道:“诶,我怎么看着觉得不对劲,你不是会看相吗?你给算一下啊。”
关楗白了李虎一眼道:“这还用算吗?这一看就知道是个‘否’卦!”
李虎亢声道:“你别骗我!我虽读的书少,但也知道否极泰来的道理。”他转而弱弱地问了一句,“你雅儿真没希望了?”
关楗摇了摇头,“原来你也知道这个道理……”
“那是。”李虎得意洋洋,“那老头要我学易,我只是不想学,想学了能能比不过你?我也不差好吧。”
关楗没有回答,转瞬看着台上目不转睛,喃喃道:“有象斯有对,对必反其为。有反斯有仇,仇必和以解。你倒是提醒了我,现在看来,他们这对冤家也并非毫无可能,由‘否’转‘泰’,只是易理太过艰深,机难算呢。”
“切~”李虎得不到应有的赞扬,在一旁不屑道:“又吊书袋子!”
昔有剑客者,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校今我飞剑引之,百步之内可取人首级。——萧雅突然想起不知道从那里看到过的这句话,用这句话来形容此刻的感受最恰当不过了。
随着龙雪衣吟唱罢,飞剑一阵急促的颤抖,剑啸龙吟声中,剑身如同气贯长虹散发出择人而噬的凄厉剑芒,剑气如虹直指萧雅。飞剑鼓动起的剑气远远地挟风带雨狠抽萧雅的脸上,有如实质。
“慈凡铁也拿来与宝剑争锋么?”
米粒之光岂可同日月争辉,蜩鸠怎可与鲲鹏度长契大?
萧雅余光扫过台下,将观者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一阵悲凉,强者恒强,剑舞秋风,弱者益弱,沦为陪衬,这大概就是他们所想的吧。
“飞剑诀,疾!”
飞剑随着龙雪衣意念所指,化作一道白光冲而起,疾如流星花火一闪而没。众人仰望着飞剑消失的空域,正惊疑间只见从灰暗的云层中一道流火疾冲而下,一瞬间只闻风波中袭来一阵噪耳的轰鸣声浪伴随着流火气势如虹,直奔萧雅。
飞剑飞到云上,由九重俯冲而下,风头火势化而成火,犹如攻城石机抛出的火球疾冲而至,气势惊人令闻者沮丧,两股战战。
萧雅仰头雨点纷扬,看着流星锤一般加速坠下的飞剑,如此威势,自觉龙雪衣未免太过高看自己。她得没错,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自己只是在争,不做投降的一人。以自己此时的状态,根本也无需这样的杀眨又或许,她也只是想让自己更清楚地看出彼此间的差距,杀鸡儆猴震慑自己身后的“人”——乌古斯。毕竟亡羊补牢,未为迟也,见兔顾犬,未为晚也。
以这样的速度和破坏力范围,萧雅知道这已不是人力所能为。正如龙雪衣所凡铁不能与之相抗,这会儿铁剑没有用,禹步没有用,逃得太远也没有用……等于下台认输。只是对抗没有用了就不用对抗,闭上眼睛品味失败就好了吗?
束手就擒不应该是自己的风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仰不愧于,俯不怍于人。萧雅与周御相交时光虽浅无疑却很受其学影响。
在别人眼里萧雅选择虽然不多,但至少可以选择体面一点地避开,但在萧雅自己看来却已经是被逼到了墙角,别无选择。所以他的选择看起来并非寻常甚至绝非理智。他在飞剑落下的前一刻,没有选择逃跑,反而选择突击龙雪衣。
萧雅的选择不仅出乎观者的意料,也出乎了正凝神控制飞剑姿态的龙雪衣意料。她本来以为如此这挟之威的一剑足以震慑对手,完全没想到对方会不退反进,打乱了自己的节奏部署。
蜂虿作于怀袖,勇者为之惊骇,出于意外故也。
龙雪衣技艺虽然高超,出手也不循常规,但毕竟年轻气盛,犯了一个大的错误,身处于险地却轻易地让飞剑远离从而忽视了对自身的防护,导致被对手捡了个大的漏。
她此时手上无剑,心念电闪急思对策,觉得怎么都是吃亏,匆忙间下意识地翻手往前抵,素白的一掌向萧雅面庞印来。只不过应变仓促,她这一掌心有余而力不足,并不带多少力道。
萧雅看似拼命三郎的架势,实则心中也是有苦难言,他不知为何刚刚全力催动真气时又是一股杀伐之气自心底里涌出,直冲入脑仿佛有一百只虫子啃啮一般头痛欲裂。转瞬杀气灌入七窍百骸,杀意顿生。感觉手中剑势如破竹对方难以逃脱,此刻龙雪衣精致美丽的脸上的惊骇表情近在眼前,萧雅心里一惊,顿生悔意,勉力将剑身往下一按错开来人,几乎同时对方掌到,他躲避不及只能拿胸口迎上。
素掌与对方胸口相抵,龙雪衣感觉如中铁石。掌上一痛,而对方来势未减,面对着面甚至还能看到对方眼里两道诡异的晕白。她心中惊骇,从未见过如此杀气腾腾的人,也从未遇到过如此险恶的环境。
眼看萧雅身体还向龙雪衣扑去,正在这时头上飞剑挟着火势击落在两人脚下。火光冲,烟尘漫起,逼开了绵绵细雨,也遮住了众人视线。
萧雅感觉自己抱住了个软绵绵浮突的躯体,尚来不及细细品味,下一刻双方灵力从躯体相接处堆叠,竟然巧合的,仿佛阔别的友人互相印证融合在了一起。萧雅感觉自己进入了一条红色的通道,灵识透过通道迅速地进入一个雪花飘零地世界。眼前银装素裹,千里冰原绵亘无垠。感觉有几分熟识,果然眼前是一个难以丈量的巨大的灰扑颇雕像,瘦肩如削。来不及看清楚面貌,萧雅的灵识便如流星撞入了波浪一般的雕像衣服里。接着眼前一暗,出现在一间狭窄的瓦屋郑屋内凌乱而有序,一个中年男子乒在了一摞摞的竹篾上,一个五官秀丽的少妇趴伏在方桌之上,一手推倒了油灯,油灯上火势蔓延,红艳艳的火苗跳荡着,燃上了身后的床帐。帐内一个纤夏身影,萧雅上前拉开了纱帐。一个面貌与少妇有几分宛如的女孩目露惊恐,她惊呼一声“滚开”,手上突然寒光一闪……
变生肘腋,众人来不及看清楚状况,便见擂台被炸裂,眼前被浓烟遮蔽了视线。爆炸带来碎片四溅,众人依哇乱叫纷纷抱头走避。
烟气渐散,雨水沾尘埃如霰落下。眼前一片狼藉,一把宝剑斜斜矗立在场中央,以其为中心的擂台基本被炸没了。在爆破的废墟中萧雅身后的衣衫褴褛,身前的还算完整。对面的龙雪衣也没好到哪儿去,她的发丝被冲得凌乱,衣物还算完好,洁白柔软的衣料上却沾满了泥迹木屑,可以是她有生以来少有的狼狈。萧雅面对着龙雪衣脸色苍白,嘴角一道血线垂下,终于忍不住双膝一软栽倒在地。龙雪衣脸色微红,眼神复杂地看着萧雅委顿,她突然举步向前走到剑旁,伸手拔剑。再走几步走到栽倒的萧雅面前,剑指面前少年。
萧雅败落,雪衣胜出。惊魂甫定,人们又开始欢呼雀跃起来。事实上是人们只会为强者加冕,没有人会同情弱者。
萧鹿一路冲了过来,挡在萧雅面前,面对着龙雪衣忿忿地道:“二师姐,你都已经赢了……”她言下之意,你龙雪衣都势压了自己的兄长,还想怎样?
李虎也要冲上来,被关楗按住了。他不解地望向关楗,关楗只是摇了摇头。
龙雪衣看清了萧鹿眼中的除了悲愤没有其它,她一言不发,面向萧雅落地的铁剑一挑,手起剑落,铁剑断为两截,“铛铛”两声掉落地面。
萧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佩剑被一道斩断,心中无限凄凉,双拳攥得铁青,嘴唇咬得发紫一声不吭。
龙雪衣眼神越过萧鹿狠盯着萧雅的眼睛,冷冷道:“记住,离神剑峰远点,离我远点,这次是看在萧鹿份上,下次我会杀了你!”她得斩钉截铁面带杀气,萧雅不堪对视;语气坚决得让一旁的萧鹿暗暗心惊,大惑不解,“师姐——”
萧鹿焦急地叫了一声,龙雪衣没有理会,话一完面无表情转身就走了。
现场的气氛再次热烈,鼓声大作,欢声雷动,好像欢迎得胜的归师。李虎快步上前,先察看了萧雅的伤势,之后和萧鹿两人托着他离开场地先到李虎家里休息。关楗神情微复杂地看着萧雅的背影以及龙雪衣离开的方向,半晌无语。龙雪衣最后的发作虽没有成形,但却明了一点,她是不容辩驳地胜了,而对手则毋庸置疑地输了,一进一退,龙雪衣挺进十强,萧雅止步二十强。
周御曾对萧雅宣扬其学派学,其学尊崇的亚圣有言:君子有三乐,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萧雅一直感触颇深,所以将这句话作深刻的记忆。父母俱在,兄弟无故,阖家团圆,这是人伦之乐,也正是萧雅所或缺的。仰不愧于,俯不怍于人,这句话谈做人,萧雅奉为圭臬。侍奉父母是人伦之常,慎重追远是人间大事。
屈指一算,父母及叶村乡亲逝世已有六年。这六年间,萧雅没一次故地重游,自己没一次站到父母亲墓前去祭奠过的,而且作为父母亲的长子,自己也从来没作出好的表率,这一点为人子实在不该。所以他心中早有计划安排了这次行程,扛伤进行了叶村故地的祭奠之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