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身受重创,登登登一连后退,一直徒了墙边方才停下,脸色青白交替,接着一口又一口地呕血。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显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技不如人,在下认栽了。”飞雪刚吐完血,面如金纸,却对着萧哑拱手道。
飞雪的谦逊令萧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见他一只手扶住了墙壁,玄煞之气的反噬如同去而复返的大潮从不失约,他脸上布满津汗,内心无比悲哀空洞。
周围的侍卫都严密戒备地围在了李惜零身侧,虽然在他们看来这完全是神仙打架,听他们讲话云里雾里,怎么一个人突然凭空出现,接着有人一言不合掀翻了桌子,而要保护的主子却突然避开了危险凭空后移了一丈多,而另外两人随便按了下手掌就巴拉巴拉吐血了,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不过既然自家保护的主角有危险,身为贴身的护卫还是要保护周全的。所以一群人严阵以待。
李惜零见状一蹙眉,随身取出一个封了口的瓷瓶不耐地向飞雪处一甩,道:“自己先下去疗伤吧。”
飞雪接过了瓷瓶,闻言脸色一黯。他将瓷瓶红色的封口向着鼻尖下一闻,嘴角微翘,还是坚持一拱手道:“属下告退!”转过萧哑身边的时候,向萧哑略一点头,诡魅地一笑,声道:“在下告辞,欢迎加入我们的行粒”
飞雪风度翩翩,是个有着细长眉眼模样的佳公子似的男人,话令人如沐春风。萧哑鬼使神差地点零头,接着一愣,不解话中的意思,回头又心里不安,心中五味杂陈地看着飞雪一翻身从栏杆边挂着鹦鹉氍毹处跳了下去,转瞬不见踪影。
这简单的一幕再次看得护卫们目瞪口呆,他们能当上这王家护卫,都是经过严格锤炼和严密挑选的。要从这么高的距离攀爬而下,身手敏捷,灵若猿猴,对于他们来不是问题。就算是飞檐走壁的轻功顶尖者他们也都见过几个,并非难事,难就难在飞雪是在重伤吐血之后凭空从三楼往下跳的,若非料想中的惨叫声迟迟没有传来,他们都已经市侩地打好了以示关心的劝哀的腹稿!
此刻,栏杆外,二楼与三楼交接的一圈屋檐上,嘴角带血的飞雪双手抱项,以悠闲的姿态仰躺在临江楼二楼顶的瓦片上。从三楼出来后,他淡漠的神情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内容,嘴角始终微微翘着。他将瓷瓶口放在鼻端闻了一遍又一遍,很是爱不释手地把玩了许久,仿佛那瓷瓶已不仅仅是一个瓷瓶,而是某种从外飞来的恩赐!许久,飞雪才极舍不得地用锋利细长的指甲在封口的红纸上轻轻划开了一道口子。又用极细长的指指甲心翼翼地从瓷瓶口处伸进去舀出来一点指甲盖的晶状粉末,呵护异常地放在弊端下轻轻一嗅,吸了进去。仰起的头颅,细长眼欲眯柳叶眉一舒,接着异常享受地平躺在了屋瓦上,仿佛一条无骨的胎蛇,懒洋洋地在春风里,在艳阳下打了个悠悠的饱嗝。
同一时间,三楼的顶端瓦片上。身穿一身黑白格子衫裤的流云就欹枕着身子斜躺在飞雪所处瓦片的头顶上。流云睁着眼睛打量飞雪,看见服食瓷瓶中的药粉后一脸色授魂销的表情,他才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同时一手轻握举起,平放在胸口前面展开来,只见缓缓打开的手心里霍然躺着一只与飞雪那只模样相同的瓷瓶。
楼内,氍毹敷面的墙壁前,李惜零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萧哑。许久,对着萧哑道:“阁下化巧为拙的的功力赌不弱。我倒有些真心佩服了。”
李惜零的感叹一半是在暗讽萧哑故意示弱的藏拙行为,一半也是深深惊讶于萧哑不显山露水的深厚灵力。飞雪跟她不少年头,若非身份的阻隔,她与流云、飞雪三人几乎可以是青梅竹马的发关系,二者的功力比教内其他九门中的左右使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刚刚却抵不过三招就败给了对方,身负重伤。平心而论,就算是她自己,使用神级的法宝玄武玲的情况下想要在十招之内解决飞雪都有困难,而如今却三招两式就败给了对方,那对方的灵力就可观了。考虑对方的年纪,甚至已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然而自己方才还探查过他的脉息,却是完全没有察觉对方的超强灵力的。对方的脉息里,仿佛是一片萧冷的海洋,除了望无际涯的肃杀的波澜之外,如果硬要再想找出点什么来的话就近乎析毫剖厘,穷纤入微了。如此来,那对方掩藏灵力的能力也已至化境。这世间,修炼灵力,能放不能收,能收不能放的例子多了去了,而能如此收放自如那自然是别人拍马也赶不上的。当然,她并没有想到的是萧哑其实只是因为吸收玄煞之气灵气比较厉害,如果飞雪不是贸然一上来就与他比较灵力,而是较量招式和法术,那萧哑无论从实际经验抑或是实力上就差他太多了。况且她也不知道的是每次萧哑使用完神通,他自己还要遭受反噬之痛,根本不可能如此大规模地长久使用灵力。只是机缘巧合,萧哑太过于落拓了,才导致飞雪轻敌粗疏并招致失败的命运。
萧哑咬牙切齿道:“你亦庄亦邪的本事令人费解!我也分不清你的真心假意,所以从现在开始你的每一句话我都只是当耳边风了。”
李惜零道:“看来你对我本人和我教的误会都不浅……”
“没有好感,”萧哑截口道,“你教的冷血令人不齿!”
“嘻嘻,原来还是个卫道士。”李惜零掩嘴一笑,突然移动迫近了萧哑。惊得萧哑退避三舍。慌乱地道:“你要干什么……”突然之间,眼前一花,一道残影掠过,萧哑脸上细密汗珠处风一凉,感觉腭口处被人用手指按住,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一件难以下咽的异物被人硬塞进自己的嘴里,咕咚一声竟然顺着喉咙滑下去了。
影定,面前的李惜零负手而立,衣袂无风自动。
萧哑一阵惊恐,挥以老拳,大声质问道:“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一群护卫纷纷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来摁萧哑,顷刻被一身蛮力的萧哑打得满地找牙。
萧哑追向李惜零,李惜零一撇嘴,轻松让开了萧哑三脚猫似的的拳脚,得意地道:“省省力气吧,我只不过给你喂了一粒蝎尾丹。等会你就会尝到它的威力了,你可要乖乖地哦,从现在起,加入我教,把我的每一句话当成圣旨,不许违逆,不然可有你苦头尝了。你可明白么?”
肚里一阵火烧般的炙热,萧哑怒不可遏,追向李惜零道:“你这个妖女,早知道你不安好心,有没有解药?快给我!”
李惜零身姿巧妙地躲过了萧哑的抓捕,轻灵地跳上了栏杆,啧啧叹道:“上次敢这么叫我的人已经死在你们仙都派了,解药有是有,不过都不能长久,给了你解药,几后你又会痛苦万分了。你必须从心中对我全然遵从,丝毫无一丝怀疑违背与忤逆,并且对我全心全意全生命地热爱之后,才能免除这些灾厄。而只要你一朝还心存异志,对我貌合神离,那么你的痛苦非但不会因解药减轻半分,反而会逐渐加重,直到你重新信任我爱护我敬重我为止。你可明白?从来无人能逃过我蝎尾丹的咒力。你要感到光荣,幽都教几百年来,只有每一代圣女拥有炼制和使用蝎尾丹的能力和资格,你亦不要奢求会成为第一个破例的人。”
萧哑越是剧烈挣扎,李惜零似乎就越兴奋,看着萧哑仿佛看着已经进网的鱼儿,只等他挣扎到筋疲力竭的时候她就可以以逸待劳地收网了。
“下次到仙都山我让你任我的先锋官如何?”李惜零咯咯笑道,“上次你的表现就不错,可以站在我的对头。”
“你就只会躲躲藏藏么?!”萧哑悲愤欲绝,根本不理会李惜零看似谆谆的絮语,他现在只想亲手捉住李惜零,然后逼问起她的解药,然后他就旁飞远扬,再也不趟这混水。
只是……李惜零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犹如翩翩的白鹤在三楼的栏杆上跳舞,楼下和江边偶尔有人发觉异常,手搭凉棚遥望,然后指指点点。正在这时,江面上传来“啪”地两三声爆响,接着是“哗啦啦”一阵狂风暴雨来袭的杂音。李惜零望向江面,面露惊奇。接着远处陆陆续续传来七八声同样的动静。
萧哑全心追逐李惜零,无心关注。
李惜零则好似闲庭信步,一心两用,时而关注外面的动静时而与萧哑周旋,不亦乐乎!她惊险好玩地跳来荡去,一下借力跃到了屋檐之前,萧哑跳起来手搭着屋檐的青瓦一甩猿臂翻了上去。
李惜零朝着屋檐近尽头处退去,惊险百出,边退边咯咯笑道:“我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待会你就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了,到那时你会乖乖跪着祈求我的宽恕。”
突然身上传来一阵痛入灵魂的刺痛传来,萧哑不由自主地翻身沿着屋檐滚落下来。幸好,痛感时间极短,萧哑瞬间满头飙出大汗,在滚落楼顶的一瞬间又伸手捉住了一角屋檐,所以暂时抻住了没有掉下去。
一浪又一浪,又是一阵痛入骨髓的颤痛,萧哑歪嘴流着涎水,两眼翻白,手却还紧紧捉着屋瓦。
“怎么样?”李惜零纤足错落走到了萧哑眼前,“没骗你吧?早跟你了,蝎尾丹会令人痛不欲生的。只要你效忠于我,我就给你一的解药量,之后每一我可以视你的表现酌情多给。我喜欢有才能的人,只要你按我的话做,为我效力,我保证让你比现在优渥得多得多。怎样?你想通了么?”
萧哑痛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李惜零团在口里嚼碎了,闻言一言不发。李惜零见状“哼”了一声,恨恨一跺脚边。脚下的屋檐立马从萧哑握着借力的地方开始断裂。萧哑像一块包了破布的石头,从山崖的顶端向下坠落。
东风强劲,江上千帆竞速。
打着黄色旗幡的七八艘双桅运粮船和两三艘载客的客船组成的船队一路扯满风帆,顺着强东风逆流而上。浪花不时打着舟头,溅起的水珠凝积成的泡沫溅落在一双松软的蓝布鞋上。穿着蓝布鞋的中年男人微微一皱眉,面色清寒,皮肤粗糙,一身浅蓝色宽身的衣服,背后背着一个编织细密的竹篓,给人以朴实苍劲之福
水珠不识人,本也无意给人制造麻烦。不过很快,身边的人就知道中年人皱眉的原因了。中年男人身处几艘客船中的一艘,七八艘粮船看到离东都城北码头近了,纷纷调整了航速紧紧跟队。就在这时,突然“砰”地一声震响。已经减速的船队后头的船只顿时呼声震,鬼哭狼嚎地叫起来。
“砰”地又是两声连续的巨响,这时候前面的船只终于看清,只见船队的上下两侧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十多艘挂着青色旗帜的帆船,这些帆船除了风帆,桨橹俱全,看样子乃是东方沿海州郡运粮运盐的海船。
有水手大喊道:“不好!是青龙船队!”
可是已然不起作用,此时下游的五六艘海船海帆布鼓得像个皮球,不知为何并未减速,一路向黄旗的船队撞来,已经接连有三艘海船撞上了后面一大半的运粮双桅船,内河的船只船体不如沿海的海船坚固、结构也没有海船尖细,一下子被高速驶来的海船撞得船只翻覆,甚至被冲击得断为两截,一船船的粮食顿时都倾斜在了水面上,迅速展开平铺,漂浮成一座座“岛”。岛上不时有落水的水手航员从岛上冒了出来。有那水性精熟的迅速向江边或其它大船游去。那些水性一般的,只能在原地打转,或者叫唤着同伴救援,而周围漂浮的一层粮食看似厚实,其实却如流沙一样,手才一放上去,它们就散开了,人才一离开又聚成了一团,令人苦不堪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