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门外,欧阳烸烸见到萧哑出来,突然自树上跃下,开口喊道:“萧……”
萧哑见状,丧魂夺魄,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欧阳烸烸的嘴,“呜呜”声中,迅速反身将他抵在圆门外墙边。
门内,刚走过没多远的流云、飞雪忽然转头一望,见并无异状,于是又转回头去,继续向着禅房走去。
圆门口,此时又是五人联袂行来,皆大袖飘飘,峨冠博带,分别是凌霄书院五位院正卢象山,欧阳化,杜房山,杨清山,孙丘山。
管钟鸣、蔡儒嵩二人见状连忙止步门前,躬身施礼。今日难得一见五位院正同时现身,管钟鸣、蔡儒嵩二人心中甚是诧异。抬眼望处,却见司空院院正欧阳化脸上突然彤云密布,二人皆自忖无失礼处,不知欧阳院主因何如此发怒。
圆门墙边,欧阳烸烸扒开萧哑按住自己的手,又将萧哑贴近的上身推开,怒道:“你做什么!”转头满面惊恐地望着路过的欧阳化等人。
行在欧阳化身旁的司马院院正杜房山打趣地道:“欧阳,令郎依旧是跳脱无比啊!”
司农院院正杨清山亦道:“可不是!‘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何不将令郎送去司礼院孙院正处学诗和礼呢?”
欧阳化闻言脸色更黑,默不作声,快走几步,拂袖而去。管钟鸣、蔡儒嵩二人见着萧哑和欧阳烸烸的样子,纷纷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转身离去了。
萧哑这才道:“你个憨货!差点被人听到了!”
欧阳烸烸莫名其妙道:“你吃错了药?一出门就将我捂住!这下可好,被五位院正看个正着!其他四个院正看到尚不打紧,偏偏被我爹看了去!只不知我又要挨我爹多少罚了!”
萧哑道:“受罚那是小事,你可知刚才走过的那几人是谁?”
“不就是五位院正么?”欧阳烸烸眼珠一转,道:“你是说那几个红头发的漂亮女人?”
萧哑点头道:“正是,你可知她们是什么人么?”
“什么人?这么神秘?”欧阳烸烸好奇道,“总之,都没有我心目中的方师姐漂亮!”
“这不是重点!”萧哑耐心道,“你知道李惜零是谁么?”
欧阳烸烸道:“当然知道!魔教的大魔头嘛!”
萧哑点头道:“严格来说是幽都教乾天门门主李惜零,她现在是幽都教教主了!”
“什么?幽都教教主?”欧阳烸烸嘿嘿地笑,有些自鸣得意道:“今天终于撞到个野生的了!对了,这个大魔头她来凌霄书院做什么?”
萧哑道:“不管是家养还是野生,李惜零这个人无利不起早,她到哪里去都是没有好事情的!方才她身边那个人是幽都教坎水门主幽女,两人后面是乾天门左右使流云、飞雪,其余剑女皆是幽都教圣女团杀手!你刚才差点出了声,害我被她们抓回去!”
欧阳烸烸惊讶道:“她们瞎了眼么?怎么不来抓我反倒抓你!”
萧哑道:“你能不能认真点,这可是重大事件!”
“谁说我不认真了!”欧阳烸烸道,“我看似不正儿八经,其实我都是沉淀在心里。魔教与我们可是势不两立,不久前五大正派还组织人手围攻魔教总坛!她们到底来做什么?难道是来寻仇?”
萧哑道:“看样子应该不是,我看五位院正神情惬意,都轻松得很!若是有人来寻仇,怎会有此好心情!”
欧阳烸烸点头,道:“你怎会和魔教的人这么熟?她们又为什么要抓你?”
萧哑犹豫片刻道:“我就是刚从她们手底下逃出来的。因为我手上有她们想要的东西,所以她们纠缠至久!”
欧阳烸烸略微一想,将不快抛诸脑后,道:“原来如此。我原谅你了!”
罗小镜道:“回去欧阳叔叔还得惩罚你!”
欧阳烸烸道:“随他去!本少爷过完今天是今天,走!陪本少爷撩师姐去!”
萧哑不尴不尬,罗小镜已经丧失了面斥其非的欲望。
院子内,禅房。易仁将李惜零、幽女、刘云、飞雪等四人及五名院正都迎入禅房。禅房内新增十余座位,分左右排开座次,幽都教四人坐上首,五位院正坐下首。十六名剑女在禅房外依次排开,几乎将整座禅房围了一周。
禅房内,与易仁等寒暄讫,李惜零单刀直入道:“贵派院报真是办得风生水起,几乎每日一刊使整个青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买。本座与本教徒属数万人亦忝在读者之列,甚所喜爱。今日闻院报中有一则‘论幽都教教义之不如中原各派教义远甚’之论述文章中,颠倒是非黑白,实在令我教数万教众愤慨!其作者对于我幽都教所取得今日之成就极尽抹黑之能事,对于幽都教之好处则选择性失明,不仅视而不见,不着点墨,还将我幽都教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之义举污蔑为叛乱割据。尤其是对我幽都教近日分别在冀州与青州起义、驱逐暴虐周官之事大加伐挞。里面所讲我幽都教杀人放火之事更是捕风捉影,纯属子虚乌有!作者所控诉我幽都教人神共愤之言辞充溢于文章中,与世事特尤不符!本座今日所来,便是来请易仁山主及五位山长代表凌霄书院,答应以后不再刊载此类抹黑文章。不知易仁山主与五位山长允否?”
易仁扫视院内众人一眼,见幽都教有备而来,不卑不亢,五位院主闻言则各自抚须,神态各异。易仁向司礼院孙丘山道:“院报为你所掌,李教主所言之院报文章,可有刊载?”
孙丘山道:“李教主所言文章名知文章是有刊载,但刊载内容与李教主所言之文章内容表述有所不同,恐是理解差异所致。请问李教主是否因关心则乱,而有所误会,小题大做了呢?”
李惜零冷哼了一声道:“报在贵院,笔在你手,舌在你口,贵院要怎么写本教不能干涉,但若所刊言论涉及我幽都教,我教自然不能等闲待之!贵院还是快将其撤刊为好,以后亦不许登载此类文章!”
司空院院正欧阳化闻言道:“李教主说撤刊就撤刊,说不登载就不登载,一言而决,未免太过霸道了吧!”
李惜零冷笑道:“若有一书院内刊,天天写你凌霄书院男盗女娼,藏污纳垢,秽乱不堪,包藏祸心,不知山长会否容忍!”
“你!”欧阳化谦谦君子,向来严谨以持身,修身以养性。因男女不分学之事,凌霄书院过往常为青州其余各书院所议论诟病,因此骤闻李惜零语带污蔑之辞,几乎无法控制辞色,站立起身,拂袖欲行。
“欧阳院正且慢,稍安勿躁!”易仁招手道。山主开口,欧阳化不好失礼,只得一拱手又复坐下,自己胡须戟张地生闷气。
易仁思索半晌道:“本院院报所刊之文章,素来公允,李教主亦言及与数万教众都甚是喜爱,此乃对我院报之鼓励,此亦正说明院本院报刊印得好,幽都教也是支持的。李教主,在下所言妥当否?”
李惜零哼了一声道:“你继续说!”
易仁不以为侮,继续道:“本院向来鼓励学子认真求学,缜密思索,格物致知,言之有物。所以往来之经典常见于报刊之上,教人为善之言论亦常及于笔下,本院自认其中自是不乏真知灼见的。”
李惜零勃然起身道:“是真知灼见?还是一己之私?读者自知!山主未免也太文过饰非了吧!”
易仁招手和颜道:“李教主莫要急眼,请听在下说完。正所谓物分正反,天道阴阳。有正必有反,有阴必有阳。院报文章之所以能流传无碍,亦因其不乏真知灼见,所以有幸得李教主与青州数万教徒之青睐。只是古人言‘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既是人为之文章,必亦充斥个人之见,甚或有不轨之徒者用之以鱼目混珠,泥沙俱下,此为反面,亦不足奇。要之,‘文章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不可轻言废止,因噎废食,留之亦可作自我检视,古人言‘正衣冠’是也!”
“啪啪啪!”李惜零闻言,起身连连击掌,冷道:“精彩!真是精彩!山主引经据典的功夫,真是令人佩服,这不会就是山主企图用来蒙混过关的理由吧?那未免也太小瞧我幽都教了!说我们衣冠不正,这个锅我幽都教可不背!”
李惜零冷言冷语地挤兑山主易仁,满座五位院正却哑口无言。欧阳化见状不禁怒火中烧,他愤然起身,指斥李惜零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公道自在人心,幽都教虽强横,但却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李惜零针锋相对道:“谁要你们好为人师了?难道被别人骂了,还要唾面自干,甚至不知羞耻地跪舔么?”
“难道李教主一心想要指鹿为马,却还要天下人都道路以目?”欧阳化针尖对麦芒道。
李惜零冷笑道:“本座治下不会道路以目,本座亦无需指鹿为马,本座只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直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