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又惊又怒,不由大声喊道:“来人啊!有刺客!快将她们抓起来!”
众士兵闻言,甲胄铿锵,不由分说先将龙雪衣一行人围了起来,兵刃出鞘,杀气腾腾。
春姑、夏姑,秋姑、冬姑,慈姑、孝姑,药姑、惠姑八人也不不示弱,环绕着龙雪衣散开来,将孕态明显的龙雪衣护在中央。接着各人握拳拔剑,剑光闪闪,皆横眉怒目以对。
校尉眼睛痛得发红,恼羞成怒,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道:“真是瞎了他娘的狗眼了!一群乡巴佬养的东西,竟敢打老子!活得不耐烦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那你说这是什么地方?”一直沉默的龙雪衣忽然开口道。她一开口,众人感觉一股寒意自后背腰椎处沿着脊柱缓缓升起。
“这是……”校尉被寒意所摄,顿时犹豫了一下,忽然一咬牙,恶狠狠道:“这些人胆敢袭击本校,私闯行宫,意图不轨,谁将这些个乱民乱枪搠死!本校尉给他向邬寰大爷请功!”
“是谁要向我请功?”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大门处,从众人脑后飞来。
众士兵闻声齐刷刷回头,见一来人,纷纷驻足一顿,刀枪收好,行军礼,侧目立,注目视。
来人乃是卫尉令邬寰。邬寰治卫尉如治军,向来军纪严明,就算是周军最艰难的时候,也不见乱了军纪。当时周军乱哄哄开进河都城时,所有军兵都曾纵卒劫掠,卫尉军却是当时唯一没有参加纵掠的部队之一,他们宁可挨饿受冻,也对河都百姓秋毫无犯。其他军之后虽然也都跟进夏太后谕旨,有过严令勿再骚扰百姓掠夺财产,却也都不如他执行得彻底。
“听闻邬寰治卫尉如治军,今日一见果然威风得很!”龙雪衣有意讽刺邬寰道。组成周军的各军系统,无论是五城兵马司的张万城系,还是投诚的黑甲军系,亦或是半路出家的司隶系与司寇系,甚至于分属内朝的廷尉与卫尉系,龙雪衣在组建金城军的过程中都已了如指掌,河都城之役也都有过密切配合,所以对于邬寰与深刻镌刻其特色的卫尉军,龙雪衣自然也都了然于心。
邬寰闻声眉头都不皱一下,只见他身板挺直,身挺如松地经过门口众士兵,众士兵望着他,大气都不敢喘。他径自却来到龙雪衣面前,拱手如仪道:“原来是时夫人,方才下属多有得罪,回去自领其罚,请问夫人来此有何贵干?”
众士兵闻言一惊,尤其是那校尉,邬寰轻描淡写的领罚那可是比军棍还厉害得多,自己可真是倒霉透顶,才得罪了这瘟神!方才注意力都放在美貌娇俏的春姑身上,未认真顾及这名孕妇,只觉她颇是清丽而已,这一仔细打量才惊为天人,不由暗悔。心道:“此人轩妍艳丽定是哪个大员王公前阵子新从本地不知哪里劫掠来的姬妾,而且还怀了身孕,其身旁侍候的丫鬟随从个个也都姿色不俗,想来亦是王公大员不知向哪个本地大户要挟过后,大户‘自愿’奉献上门第的。”原来自太后下谕旨后,有权有势者都不好明抢了,但又无法遏制自身及部下们的欲望,所以改为文明一些的要挟勒索而已。
“我要求见太后。”龙雪衣道。
校尉闻言差点跌仆,心道:“这是哪里来的疯婆娘!开口就要见太后,太后岂是那么容易得见的?看吧!邬寰大人定将她驳得体无完肤!”校尉心上如此想,脸上的表情就未免表露了出来一丝轻蔑。
龙雪衣忽然转头,一指开头那名年轻士兵,旋即又一指那名护心镜被打裂的校尉。两人见状,心头惴惴不安。却听龙雪衣毫不客气道:“这两人鱼虾之辈,张牙舞爪。这个兵是这个校尉带出来的,若是我带的下属,那是绝对留不得的!”两人闻言,更是吓得不轻。
邬寰眉头轻皱道:“照夫人这么说,这校尉是我带的,那意思是连我也留不得了?”
龙雪衣并不讳言心头所想,她抬起下巴道:“除蔓不避上层,挖丛不忘掘根!下层糜烂如此,你也难辞其咎。”
众士兵闻言,都颇能觉龙雪衣的嚣张与有恃无恐,校尉心里暗想:“此人还是狂妄嚣张!敢如此,莫非真有后台?听她说要见的是太后,难道真是哪个与太后相熟的大臣姬妾?”
邬寰闻言想了想,不言也不语,甚至都不用向内通禀一声,直接一摆手向着门口,道:“请把!”
龙雪衣讶然道:“不用通禀一声么?”
邬寰微微颔首道:“太后吩咐过,所有人来都要提前通禀,唯有太傅和时夫人是例外,可直接入内面见。”
校尉一听上司邬寰所言,坐实了自己的猜测,不由深切痛恨自己方才的孟浪言行,而因自己的孟浪似乎是一下子成功得罪了太后眼前一红人呢!该怎么补救才好呢?想到此处,校尉心道:“一不做二不休!”一回头突然照着前面出言不逊的年轻士兵脸上甩了一个耳刮子,响亮的“啪”的一声响起,众人纷纷回望。校尉指着年轻士兵,怒形于色道:“好小子!邬寰大人虽然没处罚你,但我可饶不了你!”年轻士兵捂着脸,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校尉对着龙雪衣点头哈腰,粲然一笑,谄媚道:“夫人走好。”
龙雪衣盯了校尉一眼,真的转头而去。邬寰不动声色,一直在前带路。龙雪衣皱眉道:“邬寰大人,难道你属下尽是这等狗仗人势、溜须拍马之徒?”
邬寰没有理会,毫不停留走过一处院落,在第二处院落大门前停下,伸手道:“太后就在堂内,夫人请吧。”
龙雪衣被直接请进了夏太后寝室,相思殿八女就在殿外客厅等候。两人密语了大半个时辰,等到龙雪衣出门时已近午时。夏太后亲自送龙雪衣出门,龙雪衣脸上殊无表情。
一行人一路沉默地出了城,回到了金城军营。神剑峰自龙晓茹及以下,除了正新婚燕尔的萧鹿外,六姝都聚齐了,他们都指望着龙雪衣能带来好消息。龙晓茹问了几遍,龙雪衣才始诉说了此番向夏太后陈言的结果。原来夏太后从龙雪衣口中了解了情况之后,也只是向期待解决的龙雪衣诉说朝廷的难处,军需的困难,而周军也只是打定了为张万城等朝廷本部军马供应军需的计划,实在并无意让金城军派上很大的用场。因而,金城军似乎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其昙花一现的命运,因为它不是朝廷知根知底、一步步维持起来的嫡系,其利用价值似乎仅限于病急乱投医,溺水者头顶的稻草,没人想打包票、也没人敢打包票它还能起更大的作用,毕竟军权本就是事关国家的大事,必须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而仙都派所组织的金城军尚有私家部队的特质,万一以后尾大不掉,岂不更遭!一句话,一旦情况稍有和缓,朝廷自觉相比以往兵强马壮,早已不是区区数千人的残兵和被陷在深山的客军。
龙晓茹等听闻此消息,均大失所望。原来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竟连夏太后都无意施加影响,那么还有谁在乎她们这一支属性奇特的军队呢?都是鸟尽弓藏,可是高鸟未尽,朝廷就已有了藏弓的意思,看来朝廷是笃定他们已具备反转乾坤的能力,因之反而看不起了这支临时拉起来的部队。
军帐内气氛低落,一片安静。黄昏时分,看龙雪衣已端坐许久,药姑提醒道:“夫人,您有身孕,不宜久坐。”
龙雪衣这才站立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么勉强维持着金城军也已属无必要。金城军六营,乃是为了尊王而生,既然朝廷都不要了,那么就将金城军都解散了吧。”
龙晓茹惊道:“那怎么行!为了训练这六营兵我们费了多大的力气?则能说撤就撤!”
龙晓芸道:“是啊,我们仙都派为了给他们招募兵马不知花了多少精力,说得好好的,说的是为朝廷效力,如今怎能没个说法就撤了呢!”
龙洛灵道:“当时若不是他们求着,我们才不来呢!噢,落魄的时候就求恳求我们,现在情况稍好一点他们就打起了排斥异己的主意,压我们退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看就他们这个鬼样子别说北伐,早晚还要被北边打得连妈都不认识!”
一时众说纷纷,皆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