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是刘娥病危?
赵一凡首先想到的是这一层,太后的离世,最重要的是稳定朝局,以防有人从中作乱。
人走茶凉,当真正的大权在握,所有的纷纷扰扰终将湮灭于历史的洪流之中。
他看了眼天色,命方远即刻派人去郊外的闲鹤山庄,请陈秋叶前来一同入宫,到了后在此等待,自己则先行回府,待入夜再会。
方回到家,就听见府内热闹异常。
一下人回禀:“姑娘一早就回来了,一直等到现在……这会儿在郡主屋里喝茶呢……”
是清儿回来了!
赵一凡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心跳加剧,脸上的笑容比那盛开的桃花还要绚烂。
忽见远处连廊一女子盛装打扮,如春风拂动般徐徐而来,眉目清秀,衣袂飘飘,正是清儿!
两人都看到了对方,挥手致意,发自肺腑的笑出了声。
越来越近了!
赵一凡都做好了张开双手拥抱的准备,不料赵一清竟规规矩矩行了个万福礼道:“兄长万福……”
他心中闪过一丝失落,忙回以拱手礼:“吾妹安康……”
二人笑着看向彼此,手不觉交叠握在了一处。
看她狡黠的眼神,赵一凡明白规矩是做给外人看的,毕竟嫁了人,一同跟来的,想必也有夏府的家仆。
一路无话,回到了郡主房中,再无外人,赵一清这才扑到哥哥怀中,撒娇道:“昨儿夜里就得了消息,想要飞过来,无奈过不来,一晚上急得我睡不着觉,今早侍奉公婆又耽误了功夫,来了你也不见……哥哥,一路可安好?可有想清儿?”
她还是如以往那般活泼,赵一凡略微放心些。
又仔细看她的面容,容光焕发,眼神灵动俏皮,看来生活也算如意。
“哥哥,你说话呀……怎么老盯着我看……哥哥,你的皮肤黑了……人也瘦了,是不是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你看,你的眼圈都是黑色……”
赵一凡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温柔笑道:“大半年没见了,可不得好好看看,看看那姓夏的可有欺负我家清儿……”
赵允熙在旁手中做着针线活,是一双小巧可爱的虎头鞋,边接话道:“任谁也不能欺负我们清儿,那夏安义对清儿是言听计从,又常常四处游玩,潇洒得很。回到府中也是嫂嫂当家,待她如亲妹妹一般,全家人没有不宠着的……”
这番话倒说得赵一清羞红了脸,躲到哥哥身后,环住他的脖子,嗔怒道:“哥哥,你看嫂嫂她打趣我……”
“还不止这些呢,如今清儿刚有了身孕,全家人都捧在手心里地疼着……你看看回趟娘家,跟了多少丫鬟仆从……姑爷本来也跟着,又担心她拘束,早上亲自送过来才回去……一会儿用过晚饭又亲自……”
话未说完,赵一清赶忙过去环住郡主的脖子,捂上了嘴巴:“哎呀嫂嫂,你少说点罢……”
看着二人笑闹在一处,赵一凡感到了无比的轻松愉悦,身体一放松下来,瞌睡倒接踵而来,不由打了个哈欠。
赵云熙也不觉跟着打了个哈欠,惹得赵一清亦是哈欠不断。
三人彼彼相视,畅怀一笑。
一时又有下人送上糕点茶汤,三人说笑一番。郡主身子疲累,先行歇息。兄妹二人又来到赵一凡的书房畅谈。
四下无人,赵一清湿了眼眶,垂泪道:“哥哥,我无日无夜不再担心你,这次可有受伤?有好几次,我都在梦中惊醒,梦到你被人追杀,生死未卜……”
看到她小小年纪,就经历了生死之事,爱而不得,赵一凡的心中一阵酸涩。
他轻轻给她抹去泪痕,坚定道:“清儿,相信我,你哥哥是天下最厉害的人,任何人都不会伤到我,你放心!”
“可是……可是……”她一脸愁容,语塞道,“我常听家翁同夫君谈起边事,知道并不太平,想必哥哥此行与此有关。若是再开战……”
她不敢再说下去,这已是动摇国之根本的话,如此造谣生事,倘被人听了去,乃是杀头的大罪。
赵一凡的心一揪一揪地疼,她本是可以快乐无忧地度过这一生,可无比开朗的外表之下,却有着一颗忧思沉郁的内心。她是艳阳下盛放的白玉兰,却也是沉寂夜色中的残荷。
当午夜风雨交加之时,你才有可能听到呜咽和悲鸣。
而这一切,都源于她有一个时刻在生死线上的哥哥,都源于那一场本不该发生的绑架。
他静静地将她揽在怀中,口中呢喃,轻声安慰:“不会的,你相信哥哥……一切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如今你也是要当母亲的人了,为了孩子着想,让自己快乐起来……”
赵一清的额头蹭了蹭哥哥的肩膀,在耳旁轻声道:“我听闻太后病危,如今京城想必四面楚歌,哥哥万事小心……我常去相国寺为哥哥祈福,只盼着平安……”
四面楚歌?!
没想到她竟然用到了这么严重的一个词!!
她聪颖机灵,又心思细腻,心较比干多一窍。想来身为兵部侍郎的夏竦,在府中的言谈举止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自是猜到了什么。这种领悟力,非常人所及。
这让赵一凡对今晚的觐见更添了一丝忧虑。
……
等不及在家中吃晚饭,他就急匆匆再次来到了矾楼,期盼能见到东方飞鸿。
不料,逍遥门中等人仍是未归。
又等了片刻,只见陈秋叶春风得意而来。
算下来不过才一日未见,这小子又帅气了几分。一身淡紫色莲花纹的襕袍,腰间玉坠香囊,尽显高贵儒雅。
一见到赵一凡,就从容笑道:“凡兄你看,今日这一身装扮乃是是林姑娘的手笔,如何?”
说着,手中折扇打开,装模作样轻轻扇动两下。
“哦?林风儿还有这雅兴?”赵一凡略感吃惊道,并未意识到不自觉间答非所问。
陈秋叶使劲点了点头,感慨道:“今日林姑娘还笑言,你回了家就把她忘了,看来,我回去得好好为凡兄开脱一番。”
赵一凡低头浅笑,也不辩驳。
此刻他无心玩笑,只想与人共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