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股刺鼻却奇异的香味刺激下,柯幼娥的眼帘缓缓掀动。
见状,白夫人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轻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释然。她随即吩咐一旁的白清允,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快,将她抱回房间妥善安置,让她好好休息。”
白清允闻言,动作轻柔而坚定地将柯幼娥抱起,张小花在一旁紧跟着,二人穿过纷扰的人群,向着梅园行去,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在这稍显平息的混乱中显得格外清晰。
在人群间,陆洛童悄然转身,其目光柔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轻轻掠过身旁站立的萧泽。
此刻的萧泽,脸色阴沉得仿佛即将降临的夜幕,右手紧握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刀,未曾放下。
四周被一种莫名的沉寂所笼罩,火把的光芒如潮水般汇聚在这片被选中的土地上,将每一寸空间都染上了炽烈的红,仿佛连空气都燃烧了起来。
柯翔鹰的遗体以一种不屈的姿态跪伏于熊熊火把的包围之中,他的身躯成为这光影交错舞台上最刺眼的暗影。
四周的土地,还残留着他温热的鲜血,那抹猩红尚未褪去。
他精心装扮的“关二爷”形象已支离破碎,那缕象征着英勇与威严的假三绺美髯,此刻被遗弃在泥泞之中,沾满了鲜血,显得格外凄楚。
而他生前紧握的青龙偃月刀,此刻也无力地躺在尸体旁,失去了往昔的威风凛凛,只余下冰冷的金属光泽。
寿昌缓缓蹲下身,眼眸骤然睁大,凝视着眼前失去生息的柯翔鹰,满心愕然。
柯翔鹰的脖颈间,一道深邃而细长的刀痕赫然在目,鲜血如泉涌般浸染了他的衣襟,又恣意淌落,将脚下的土地也染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殷红。
寿昌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波澜四起。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柯翔鹰,竟是那神出鬼没的“关二爷”。
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这柯翔鹰竟会如此突兀地,在众人瞠目结舌中死去了。
一旁,无念和尚双手轻轻合十,眼帘低垂,静默地低吟着佛经,那低沉而悠长的诵经声,仿佛在为逝去的柯翔鹰超度。
吴道长以指尖温柔地掠过垂至胸前的长髯,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感慨:“世事如梦,谁能料到,那位失踪多时的柯庄主,竟会乔装成关公模样,在这山庄内,掀起一场场血腥风雨,最终又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死在了众人的面前。”
言罢,他轻轻摇头,悠长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似乎承载着无尽的世事沧桑与人生无奈。
寿昌闻言,缓缓自座位上站起,目光逐一扫过在场众人,眉宇间凝聚起一抹困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柯翔鹰,怎么就突然死了?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火凤凰与虹影步履轻盈,缓缓踱至近前,火凤凰嗓音清亮,直言不讳:“确是如此,方才在那梅园之中,柯庄主与小王爷的交锋可谓势均力敌,招招见章法,怎料转眼间,他便离了院落,竟毙命于此?”
彼时,火凤凰与虹影正于院中拌嘴,无意间错过了那一幕惊人之变。
正当二人沉浸于言语交锋之际,萧泽之声突兀响起,犹如惊雷,这才让她们恍然意识到,那扮作关公之态的柯翔鹰,已借着混乱悄然遁出了梅园。
至于寿昌、白夫人、吴道长及无念和尚,他们彼时尚未踏入梅园半步,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自然是全然不知,如同置身事外,对院内风云变幻一无所知。
陆洛童轻吐出一缕悠长的叹息,语调平缓而深沉地叙述道:“柯小姐精准无误地将麻醉针射入了柯翔鹰的右腿之中,那麻醉剂效力之猛,即便是他以利刃划破掌心,企图借由疼痛维持神志的清醒,亦是徒劳。在与萧泽一番激烈的交锋中,柯翔鹰不幸被萧泽自背后猛然一刀,加之麻醉效力再度汹涌袭来,他不得不使出虚晃一招,借着这短暂的空隙,利用当时的衙役都聚在了院门口,墙角无人看守,他便趁机翻墙跃出了梅园。”
“麻醉针?”白夫人闻言,不禁讶异出声,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莫非,那便是我们夫妇二人赠予张小姐的那件暗器?”
火凤凰微微颔首,眸中闪烁着确认的光芒:“不错,正是那个暗器,柯小姐手持那枚精巧的暗器,瞄准了由柯翔鹰所扮关二爷的右腿,毫不犹豫地发射而出。”
言罢,她纤纤玉指轻扬,引领着众人的视线落向柯翔鹰那静跪于地的身躯。
火把摇曳之中,众人细察之下,果见他右腿之上,一排细微的银针在微弱的光晕里泛着柔和而冷冽的光泽。
这排银针,柯翔鹰未能来得及将它们从自己的腿上逐一拔除。
白夫人目光温柔却带着几分冷冽,落在那排细密如丝的银针之上,缓缓言道:“此暗器本名为暴雨梨花针,经由我夫君之手巧妙改良,针身愈发纤细,隐匿于无形。不同于常规的暴雨梨花针涂抹剧毒以求毙敌,此针专为自卫而设,故而我夫君特制了海棠散敷于其上。此药麻醉之力惊人,即便是庞然大物如大象,亦能使之昏厥,然其效力仅延绵三个时辰。”
萧泽闻言,眼眸不禁微微一阔,带着几分讶异望向白夫人:“海棠散?”
白夫人微微颔首,语声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沉稳:“不错,海棠散,一味效力非凡的麻醉奇药,小王爷,可有不妥之处?”
萧泽闻言,迅速以轻微的摇头回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无妨。”
白夫人见状,微微一笑,似乎对此并未多加留意,转而将目光投向地上静卧的柯翔鹰遗体,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无奈的哀愁,轻叹道:“即便他自残掌心,企图以痛楚唤醒意志,勉强维持清醒,却也不过是徒劳之举。非但不能持久,反而因过度挣扎,加速了药效的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