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涉一条人命?
惊疑之色,迅速在众人眼中弥漫开来!
“游医为何会死?老爷,他救过平平,罪不至死啊!”
郭夫人再度破防,只觉眼前的枕边人,已成陌生人,教她通体遍生寒意,甚觉可怕!
“蠢货!”
郭宣怒极,很想再给郭夫人两个巴掌,可疼痛的手臂时刻提醒着他,小不忍,则断手断脚!
故而,他深呼吸了几下,使劲儿压下那股子沸腾的火气,警告郭夫人道:“你再敢胡言乱语,给我身上泼脏水,我便休了你!”
郭夫人先是一愣,随即疯了似地捶打郭宣,谩骂不止,“休我?你凭何休我?平平的死,你还没给我交待呢,现在,竟连游医也死了!你说,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郭宣一张老脸又青又白,他自己不能动手,可衙役竟也视而不见,眼睁睁看着郭夫人发疯,全无阻止之意!
“穆师爷,你身为女子,便要公然偏袒女子吗?”
听到郭宣咬牙切齿的质问,穆青澄只是掀了掀眼皮,神情依旧淡漠,“你要休妻,你夫人不服,你们发生肢体接触,说小了,是你们的家务事,旁人管不着;说大了,是藐视公堂,合该各打二十板子,小惩大诫。所以,你希望我如何处置?”
郭宣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他自然不愿挨板子,经历梁若鸣当初的惨事儿,只要想想,便觉屁股疼。所以,他识时务地低下了头颅,“穆师爷教训得是,还请穆师爷宽宥。”
郭夫人亦非完全无脑,穆青澄递了台阶,她也赶紧顺着台阶下,停止了对郭宣的攻击,道了句:“穆师爷,我知错了。”
穆青澄轻点下颔,眸光扫过跪在堂上的一干人,出言提醒道:“审讯期间,任何人不得随意插嘴动手,否则杖刑惩戒!”
“是!”众犯纷纷应下。
穆青澄道:“郭宣,我且问你,游医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年纪几何,因何而死,死在何处,尸身何在?”
“游医姓林,叫林陵,二十六岁,衢州人氏。我夫人私放林陵,让他带着平平私奔,我派人去抓他们回来,但平平性格刚烈,宁死不回,他们一路奔逃,跑到了三清山的三清观。当天夜里,平平突发恶疾,林陵去后山采药,结果跌下山崖,落入了三清河,被河水冲走了。”
郭宣说到这儿,语气低沉了几分,似有些悔恨懊恼,“那夜雨大风劲,河水湍急,我的人没能及时将林陵救回,最终尸骨无存。此事过后,我心中愧疚,便想着找到林陵的家人,进行安抚补偿,至于平平,待她病愈,便接回了农庄将养。三日前,我确实找到了一个病死的宫女,打算替代媛可,我也不知为何,平平竟然会死在了酒坛里。”
闻言,穆青澄勾了勾唇角,笑得十分莫名,“郭宣,你不愧是大理寺卿出身,知道供词几分真,几分假,能获得多少真实度,更知道如何为自己开脱,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教人同情,不忍严惩的可怜人。”
“你……你这话何意?你不信我,又何必审问我呢?”郭宣脸上闪过一瞬的慌乱,音调不觉高了许多。
穆青澄笑意不减,“林陵的亲属,找到了吗?”
“……尚未。”郭宣面带迟疑。
“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像山陵一样稳固,像山冈一样崇高。”
“你,你念诗做什么?”
穆青澄投过来的眼神,就像是看头蠢猪似的,“林陵的兄弟,叫做林阜吧?”
不必郭宣回答,看他震惊的表情,穆青澄便知她推测正确,她遂冷哼道:“这很难猜吗?我京兆府的林书办,名为林阜,衢州人氏,年岁二十一。林陵、林阜,正好合了这句诗。且我一直在思考,林书办为何会卷入酒坛藏尸案?他的动机是什么?经你这一说,我大概明白了。”
郭宣眼中惊色愈浓!
穆青澄挑起眉尖,笑意未达眼底,“看样子,林书办的暴露,在你意料之外吧?”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书办牵扯案子,同我有何关系?”郭宣恼羞成怒。
穆青澄颔首,“好,那我们暂且不提林书办,先说说三清观那夜,是几月几日,可有人证、物证,能够证明你所言属实?”
“三月二十六日,三清观的观主可以证明,物证……哦对,林陵采药离开前,留了字条给平平。”
“是吗?”
“当然!”郭宣信誓旦旦,并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了上去。
穆青澄阅毕,又确认了一遍,“时间没记错吗?”
“没有。”郭宣道。
“林陵几时落的水?”
“大概是……是戌时吧。”
穆青澄转眸看向郭夫人,“平平识字吗?”
郭夫人愣住,下意识去看郭宣,穆青澄身子一侧,挡住了她的视线,“郭夫人,公堂上说谎,是包庇罪,你可要慎重回答啊!”
“平平不识字!”郭夫人脱口而出,夫妻本是同林鸟,郭宣已经犯下欺君大罪,不在乎多一个罪名了,但她的背后,还有母族需要顾全。
郭宣盛怒之下,五官几近扭曲,“无知妇人,你……你想害死我!”
郭夫人屡次被骂,脾气也冲上了头顶,直接回呛道:“我说错了吗?平平被你弃养在农庄,能吃饱穿暖已经不易,何来的机会读书识字?你给平平请夫子了吗?还是让平平念过学堂?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还想欺骗穆师爷?还想连累全家?”
郭宣气血上涌,险些当场撅过去!
而穆青澄亦非听信一面之词的人,她面向台下,抱了抱拳,扬声道:“可有三清山附近的百姓在场?”
她话音方落,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便在人群当中举起了手臂,道:“穆师爷,草民是个猎手,每日都去三清山打猎。不知穆师爷有何见教?”
穆青澄当即问道:“请你告诉我,三月二十六日晚上,三清山是否刮风下雨?”
“是。”汉子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皱起了眉,“不过,在酉时三刻左右,雨就停了,因为草民是在戌时初刻下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