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查案（四）
浓雾中传来刀锋破空之声，隔着大雾，隐隐可见雪白剑光与兵器相交的火花。
梅将离横刀划开白雾，武器相撞迸出火星，映亮对面的脸庞。
他们都戴着面罩，只露出冷漠的双眼，除此之外衣着普通得像街坊百姓。和传言中穷凶极恶，暴戾恣睢的魔头并无相似之处。
围攻他们的约有十个人。个个出手凌厉，配合默契无间，都是好手。
但这样的战力在两人面前还是不太够看。
梅将离单一人就能击退他们，何况加上一个小九？
十道黑影穿梭在雾霭中，身法如游鱼般迅速滑溜，熟悉地形，他们又想留活口来审问，才僵持了一会。
只是片刻罢了。
梅将离不愧武力值当得起总捕头之位，长刀挥得凌厉，硬是压制住围攻的数人。她落在一条小舟之上，靴尖挑起木桨，挟着裂空声，打向离自己最近的魔教教徒。
对方举剑阻挡，却发觉这木浆之上的力道重得不可思议，仿佛能将刀剑洞穿。下一刻，梅将离的长刀敲在了他的颈侧。
以此为突破口，两人攻势越发猛烈，眼看着魔教教徒就要彻底败于两人之手——
正在此时，梅将离和小九同时感受到一股凉意。
习武之人特有的直觉向他们发出警告。
远处，点着各色灯火的画舫中间，隐约可见有一青衣人踏浪而来。
身形诡异，霎时间雾中仿佛多出数百人，暗器如雨点般纷飞砸下。
梅将离与小九因此不得不分神抵挡。
举剑时，小九心想这招与唐倾辞当初埋伏方海道的招数看上去十分相似。
都是这样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般射来的暗器。
……但实际上完全不同，唐倾辞是依赖机关，而这人似乎只是纯粹的……技法高超。
青衣人袖下寒光一闪，便是数百枚暗器射来，浑然不知那看似飘逸的身形中，到底哪来这么多暗器。
就这么抵挡暗器的片刻功夫，原本受伤的魔教教徒已经消失在浓雾中。青衣人创造出机会让教徒逃走，随后便向后退去，眼看着就要消失在浓雾之中。
梅将离毫不犹豫地一跃而起，连踏着数条画舫追向那青衣人影，小九原本也要追，余光突然瞥到岸边的柳树。
八号还躲在树后！
战场离岸边太近了，那青衣人的暗器射程远、威力大，也不知有没有波及到她？
小九忙不迭转过头去看她的情况。
然而，绕过柳树，那地方已经空无一人。没有血迹、没有尸体。只有凌乱的脚印。
小九听不见八号的呼吸，打开论坛呼喊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握着长剑，直直僵立在原地片刻，衣袖一甩，动作中带着些慌忙地在附近搜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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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人鬼魅般飘至画舫桅杆顶端，梅将离穷追不舍。
她认定这青衣人武功如此之高，恐怕是魔教护法之类的人物。决不能让其逃走。
两人交手，风格截然不同。青衣人身形飘逸，仿佛随时会消逝在风中，梅将离每一刀都砍得极重，道道刀光于秦淮河上激起波涛。
然而她到底经验不足，心思单纯。
青衣人落在画舫船板之上，浓雾中突兀传出一声少女尖叫，梅将离心中一颤，这才想起，这秦淮河上，有许多条花船，以及上面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
眼见青衣人怀中似有人影，她连忙伸手去救。
于浓雾之中，一个少女跌跌撞撞地被抛来，梅将离一把护住她，刀锋急转劈向雾霭中青衣人方才所在，却斩了个空。
她肩膀突兀一痛。
梅将离慢慢地低下头，少女趴在自己胸前，垂着脸看不清面容，手中持着一枚匕首，刺入她肩膀几寸。
“你……”梅将离感觉包括舌头在内，整个身体都不再听从自己的使唤。她软软倒地，长刀脱手，眼睁睁看着少女再次举起匕首——
当此之时，岸边突然传来遥遥呼喊：“六扇门办案，闲人勿进！”
那声音很熟悉。今上午，那人才说过“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少女顿了一顿，迅速退去，消失在浓雾之中。
梅将离眼前阵阵发晕，意识渐渐模糊，只感觉自己被翻了过来，最后看到的，是“李甲”那张皱着眉头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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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已经无暇分神梅将离和青衣人了。
他往论坛发送了信息，在周围拼命寻找八号，快要把整个秦淮河翻个底朝天。
然而仍是半点痕迹没有。
回溯到几分钟之前。
八号蹲在树后，尽力隐藏好自己。等了一会，浓雾中的声音仍旧没有止息。她蹲得有些腿软了，便以手撑地，小心翼翼地换个姿势。
就是这么换了个姿势，她突然发觉，手底下的触感有些不对。土壤上面似乎有着奇怪痕迹。
她顺着慢慢摸索。摸起来似乎只是寻常的脚印，实则有股熟悉感。
这是——欢喜教的暗语。
曾经身为魔教护法的她认得出来。
她下意识地轻声复述：“教主命令……金陵城侠英会上，献——”
就这样微弱的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却令浓雾中的某个魔教教徒转过脸来，双目直放出杀意。
见鬼了！高手的五感有这么好？自己当莫怀仁的时候都没这么灵敏！
八号未来得及完全破译出暗语，也没能在论坛上及时传递消息，后颈一痛，眼前失去意识。
……当然，也无法再回复小九在论坛上的消息。
她再度醒来之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自己被绑住双手，身在画舫的包厢中。
窗外传来熟悉的熏香与丝竹声。
……是那起凶案的画舫。
八号脑后阵阵作痛，抬起脸来，顿觉一股血腥味道直冲鼻子。
包厢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少女。
少女一袭青衣，长发如瀑，手持的长剑还在不断流血，脚下躺着几个不知死活的人。
八号呼吸频率的变化被她发觉，少女转过头来，八号不由得呼吸一滞。
不是因为少女的容貌多么惊人。少女双眼眼角各有一点鲜红如血的红痣，双眸漆黑深沉，若说美丽，的确独有一番看似柔弱清丽，实则暗藏杀机的气质。
然而让八号真正震撼的，是这张脸，和楚怀寒隐隐有些相似。
“醒了吗？”少女柔声说，“听说，你——能读懂我教独有的暗语？”
她慢慢迈开脚步，将血染的长剑轻轻贴在八号脸侧，留下一道不知属于谁的血痕。
剑身冰凉、却被血捂得温热，八号瞪大双目，震惊失语。第一个浮现她脑海的，是楚怀寒曾经提及的那个名字。
“解释一下吧？”怀霜轻轻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