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月愧疚笑了笑,低声:“小婉,虽然你嘴上没说,但姐知道你真的已经帮了我很多很多。”
“既然已经很多了,”江婉道:“不差这几个月。”
林新月摇头:“这儿毕竟是你的家,不是办公室。老大能在你这儿得到照顾,我已经很感激。你还帮我安顿下来,给我一份工作,老李还帮小城转了学。我只差跟你和老李说一声,下辈子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哈哈。”江婉耸肩:“我家不缺牛马耕田呀!”
林新月笑开了,“那我也不能不懂得感恩呐。这个缓冲期有你们帮忙,我算是缓过来了。不能再麻烦你了。”
江婉忍不住问:“你真要搬回去?怎么?你想复婚?”
“不可能。”林新月摇头:“我对他早就失望透顶,不然又怎么会离婚。他从没想过他不对,他需要改变。他改不了,我也不想去改变他了。可能是老了,心气没了吧。”
江婉提醒:“搬回去住一起,同一个屋檐下,很多事情你是避不开的。”
“没有。”林新月解释:“我会想法子自己租房子住。”
江婉皱眉:“不行,一个人住不安全。”
“不怕。”林新月摇头:“我不是青春靓丽的小姑娘,都这把年纪了,没人想打我的主意。”
江婉仍不赞同:“先留下,等冬天过了,再做打算。你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没试过京都的冬天能有多冷。这儿有暖炕,租的地方不一定有。先熬过这个冬天,明年你自己安排去。”
“……真那么冷?”林新月忍不住问:“零下十几度?”
江婉点点头:“干燥且冷,最低甚至能零下二十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家里当办公室?不想挪动,懒得跑出去上班呀!尤其是大冬天,那叫一个冷。”
林新月一听就害怕:“那先留下。等过了年,春暖花开,我再去找附近找房子租。”
江婉道:“记得要找那种有暖气供应的房子。不过那种房子一般又小又挤,太大的话暖气费太高。”
林新月点头:“行,我记住了。”
江婉又道:“我这园子很大,住的人却不多。你呀,就当留下陪陪我,跟我作伴。”
大姑姐估计得明年才能回来。
叶云川和郝秀眉现在都扎堆在服装厂那边,子豪一走,他们连回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吴妈一家子搬出去后,园子就更空了。
现在除了主院外,其他两个院都空荡荡的。
林新月睨她一眼,娇嗔:“别反着说呀!明明是我来你这儿蹭吃蹭喝还蹭住。”
“行行行。”江婉笑开了,“给你蹭给你蹭。”
……
宫师傅不在,严进出要买菜做饭,还要兼顾中午办公室那么多人的伙食,江婉担心他会忙不过来。
“不会。”严进出撇撇嘴:“不就是十来个人吃饭吗?多大点儿事!”
江婉点点头:“行,那辛苦你了。”
李香妹暗自翻白眼:“小婉,这严厨师整天跩跩的,不知道他在跩啥?话也不好好说!不,他压根不会说话。”
江婉淡定耸肩:“他是来给我们做饭菜的,又不是雇他来说话的。他能把饭菜做好,把厨房打理干净,也就够了。能沟通得了工作,也就足矣。”
“你对他倒是宽容。”李香妹咕哝:“这天底下哪有你这么好的老板!”
江婉哑然失笑:“不是我好,是我觉得无所谓。只要他把工作做好就行,其他跟咱们关系不大。”
老板和员工之间,公私分明即可。如果谈得来,聊得来,那就多说几句。
如果不行,那就只需要把彼此的本分工作完成了,没必要毫无边界感。
谁规定员工下属得跟老板亲亲热热的?
大可不必!
蔡姐也不喜欢严进出的做派,自顾自打扫,压根不想进厨房帮忙。
严进出一向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情,哪怕是自己忙晕了,也要亲力亲为。
没人来打扰他,他反而自得其乐,自得其所。
几天后,宫师傅那边仍没有消息传来,也没瞧见他回来。
江婉没敢去催,低声:“家里发生了那么悲惨的事情,他选择留下不回来,也是情有可原。且等等看,如果他不回京都,我们再重新聘多一位厨师。”
宫师傅是军人出身,做事做人都很有原则。
江婉舍不得他,其他人也是。
但考虑到他家现在的特殊情况,如果他不来了,也不好劝他回来。
李香妹提醒:“他媳妇现在忒需要他。”
“是。”江婉道:“再过十天半月吧。如果他能来上班,他会回来的。只是……对他媳妇来讲,还是希望他留在老家。”
李香妹想了想,“他媳妇会不会想不开?”
江婉一听,不敢想象下去。
“别乱猜了,等宫师傅主动联系。”
不知道他家的具体地址,也没法寄电报过去,连基本的关心都没法传递。
罢了,继续等着吧。
办公室那边,自从有了王伟达来兼职后,江婉手头上的事情少了许多。
时间充裕了些,她写稿子的速度也加快许多。
不到一周,她又写了好几万字。
李缘忍不住提醒:“爱情小说……不用写太长吧?”
“爱情只是开端。”江婉答:“还有各种爱恨情仇呀,家族恩怨夙仇,你来我往的拼杀报复,还得一一写呀。”
李缘好笑问:“那得多长?该不会写几十万字吧?不好太长,成本会太高的。”
“没有。”江婉答:“二十来万,没有任何废话,全部都是精髓内容。”
另一侧的赖心善抿了一口茶水,抬眸调侃:“我怎么听着不像爱情小说,反倒像一部家庭伦理剧。”
“以后你就知道了。”江婉嘻嘻笑:“暂时保密!”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李缘跟以前一样,仍走过去接听。
不料,他只聊了几句,匆匆快步回来。
“小婉,是宫师傅。他说有事要亲口跟你商量,让你去接听。”
江婉微愣,连忙搁下钢笔去接听。
时隔多日,宫师傅仍是心情沉重,语气也是沉重得很。
他说,几个孩子都安葬好了,就埋在他家的后山上。
他妻子现在仍在医院,醒来就哭,不醒就迷迷糊糊睡着。
医生给他妻子开了许多药,每天都吃着,加上有他陪伴,勉强好了一些。
老母亲很愧疚,不敢找他说话。
他也不知道跟老人家说什么,宁愿在医院待着,也不想回家去。
他媳妇的娘家来人,把他打了一顿,想让他媳妇跟他离婚,回去重新找人嫁。
他媳妇答应了,说要跟他离婚,不想再跟他家有任何关系。
说着说着,他就哭了。
他说,他想带她媳妇来京都,希望江婉能给她一份打扫的工作,哪怕只有十块钱工资也好。
“只要能让我们待一块儿……只要能让我早晚陪着媳妇,哪怕将我的工资拆一半给她都行。只想逃离老家,离开这个满是儿女回忆,现在让我感觉窒息的地方。”
江婉听得心酸,忍不住问:“你媳妇肯跟你来吗?我办公室这边需要员工打扫收拾煮水,正想招人呢。”
宫师傅迟疑低声:“……不知道。她可能还是想离婚。”
“哄哄她。”江婉提醒:“跟她说,再也不跟她分开,以后日子不管多难,都会陪着她。哪怕这辈子都跟儿女无缘,你们还有彼此,还可以互相扶持过完下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