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见面,熊廷弼便毫不客气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他怒目圆睁,手指着徐天爵,大声呵斥道:“徐天爵,你好大的胆子!我且问你,谁给你的权力擅自撤军?刚刚明明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明军死战不退,那女真镶黄旗必定深陷重围,最终全军覆没!你这一撤,大好战机,就这样被你白白断送了!”
徐天爵面对熊廷弼的怒火,却显得异常冷静。他微微皱眉,拱手说道:“熊经略,本巡抚此举,实是为大局考虑。”
徐天爵看着怒火中烧的熊廷弼,完全不想给他面子,东林党人能把他整下去,他自然也能,熊廷弼纵使有些能耐,是他提出来的策略,明朝现在根本就负担不起需要的兵员和钱,想太多完全不能实现。
再加上他的为人,甚至公然辱骂兵部尚书黄嘉善、户部尚书李汝华,早在去年年末,就有不少人在朝廷上弹劾他,对他不满的人多了去了,自己不出手,熊廷弼也在辽东待不了多久。
所以,徐天爵也不想和他争辩太多,这些人可都是自己的手下,不是他熊廷弼的,他可以不心疼,可自己不能,女真人什么时候都能打,等兵部的重炮一到再打不行吗?何必急于一时,再说了,这些假设哪一个不是爹生娘养的,乱世固然是人命,不值钱,可也不能这样啊!
“为大局考虑?你这是临阵脱逃!”熊廷弼根本不听他的解释,打断道,“将士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就是为了能多杀几个女真贼子。你倒好,说撤就撤,置将士们的生死于何地?置大明的安危于何地?”
徐天爵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熊经略,请您冷静一下。末巡抚深知你想要重创女真人的心情,可你也该想想,明军将士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若真以命换命,即便我们能吃下镶黄旗,那整个新军以及前来增援的清河守军,也必将元气大伤,甚至全部完蛋。到那时,咱们大明在辽东的防线该如何坚守?谁赚谁亏,实在难以断言。”
熊廷弼听了,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愤怒:“你这是贪生怕死的借口!战争哪有不死人的?此时不拼,更待何时?错过这次,以后哪还有这般好机会!我们若不趁此机会给努尔哈赤致命一击,日后他必定卷土重来,我们的损失只会更大!”
徐天爵依旧坚持己见,诚恳地说道:“熊经略,并非末巡抚贪生怕死。我们不能盲目地去牺牲将士们的生命。保存实力,才能有长久的对抗资本。如今将士们疲惫不堪,伤亡惨重,若继续强行进攻,只怕结果不堪设想。我们可以先撤回城内,整顿军队,再寻机破敌。”
两人你来我往,各执一词,辩论得面红耳赤,谁也无法说服谁。最终,这场激烈的争论只能以不欢而散收场。
徐天爵望着熊廷弼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他深知此刻还远未到内讧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整军继续前进。努尔哈赤到底是打算撤退,还是会再度进攻,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中。所以,他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在另一边,后金的大帐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众将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脸上写满了失落与沮丧。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败,士气低落至极点。
努尔哈赤坐在营帐首位,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位将领。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虽也满是愤怒与不甘,但他深知此时绝不能过多苛责。毕竟刚吃了败仗,将士们士气本就低落,若是再加以责罚,恐怕会引发众人的不满,而且这也有损自己作为大汗的威严与气度。
“好啦,都不要这般垂头丧气的。”努尔哈赤开口说道,声音低沉却有力,“一时的失败算不了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沈阳看来这次与我们无缘,不必太过强求。传令下去,撤军,我们回去。”
“父汗. . . . . .”德格类满脸不甘,向前迈出一步,急切地说道,“我们就这么撤了?将士们的血岂不是白流了?咱们还有实力再战,怎能如此轻易放弃. . . . . . !”
可他话说到一半,转眼看到几位哥哥都沉默不语,他们或是低头沉思,或是眼神中透露出无奈。德格类心中一紧,突然意识到自己人微言轻,若是此时再多嘴,难免会显得不懂事。于是,后半句话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但不甘心是真的,他哥哥莽古尔泰的仇还没有报,仇人徐天爵就在不远处,那可是自己的一母同胞,真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向母亲交代,不过他也不敢违背努尔哈赤的军令,只能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
毕竟他的地位相比于代善皇太极来说,还是要低一些,他可不是四大贝勒,他的爵位只是个小小的台吉,没办法,努尔哈赤就是他不可逾越的一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