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包盼弟一个劲儿地骂钱兰,说这都是钱大新害的,要报公安抓他去坐牢。
“这是我弟一个人害的吗?”钱兰反问,“这里头也有你的手笔,你要去报公安就去报。”她才不怕呢。
要是她报了公安,能把钱大新两口子吓唬回去也好。
报了公安事情必然会闹大,到时候满大院都知道,她包盼弟做了下啥事儿,说了些啥话,于强和她包在这大院里抬不起头的。
“你以为我不敢呀,我现在就去……”
“这里是病房,能不能安静点!”护士冷着脸打断包盼弟的话。
“你一个伺候人的,知道我儿子是谁吗?你就敢对我这么凶!”包盼弟好面子,被护士说了觉得面上无光,便破防骂起来了。
护士脸一黑,“什么伺候人的?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
“别说你儿子就是一个副营长,即便是旅长师长的妈来了,在病房里吵闹,我也是这个态度!”
“呸。”包盼弟啐了护士一口,“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口气还不小,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一个给病人端屎端尿的,不是伺候人是啥?旧社会当丫环的都比你干的活干净。”
于强已经醒了,刚醒就听见他妈和护士吵了起来,听见他妈说的那些话,他就觉得头痛,也不想睁开眼睛。
但听见他妈话越说越离谱,越说越难听,还是把眼睛睁开了。
“妈,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军医院的护士,也都是军人,你说这些话,是不想让我在部队待了,跟你回家种田吗?”
护士瞪了包盼弟一眼,头一甩出了病房。
“强子,你醒了,你还好吧?”包盼弟故作关切地弯腰询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都怪那该死的钱大新……”
“只怪钱大新吗?”于强幽幽地问。
包盼弟:“……”
“哥,难道你还想怪妈不成?”于壮站在病床边说。
于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妈,你和于壮明天带着弟妹和孩子回老家吧。”
他晕倒那一段时间,他的这一生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的事,出现在走马灯里后,他就觉得有问题了。
他看出了父母的偏心,也看出了钱兰嫁给自己后的不容易,更看出了母亲的无理取闹,弟弟的自私,弟媳的懒惰。
他以前总觉得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可这才住一起没几天,他就和钱兰闹到要离婚的地步了,而且两个孩子都还只愿意跟钱兰。
当时听到两个孩子说要跟钱兰的时候,他是生气的。
可是在晕倒后,再在走马灯里看到那一幕,他发现孩子会这样,都是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做得太失职了。
顾淮家里那么多弟兄,比他也成功,可他也没把爸妈和弟兄都弄城里来,跟爸妈兄弟的感情也好得很。
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把一家人都弄城里来,住在一起呢?
他妈嘴上没个把门的,脾气又不好,留在军属院,只会到处给他得罪人。
就连在医院,她都能把人家护士给得罪了。
他要是还想往上走,只要他妈在身边,那他就没啥机会了。
包盼弟和于壮沉默了三秒钟,就叫了起来。
“为什么让我们回老家?哥你可是说过的,要给我买个正式工作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这才几天,你就忘了你答应我和你爸的,要爸我们一家人都弄城里来生活的话了?”包盼弟咬牙切齿地指责。
于强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我没忘,但事实证明,我们在一起生活并不合适,这里也并不适合你们。”
钱兰诧异地看着于强,没想到他会主动说出让婆婆妈和小叔子他们回去的话来。
“妈,我还想往上走一走,以后转业了,也能分到一个好工作,安安稳稳的等退休,你们留在这里只会拖累我。”
“你刚才对护士说的那些话,要是传到军区领导的耳朵里,你觉得我还会有机会吗?”于强看着他妈问。
包盼弟:“……”
她一时生气,就忘了管住嘴了。
“说不定过两年就直接让我转业了。所以,妈你们回去吧,为了我好,也为了咱们于家好。”家里就他最出息,他好就是于家好。
“你们回去打听,县城有没有人买工作的,打听到了,我出钱给于壮在县城买个工作。”
“……我都跟村里人说好了,要到省城来上班,现在又让我回去,去县城买个工作,我脸往哪儿搁?”于壮把脸别向一边,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情愿。
包盼弟:“我也跟村里人说,以后都跟着你们在城里享福了,现在又让我回去,村子里那些长舌妇,还不得笑话死我?我不回去!”
那些个长舌妇,还不得说她是被儿子儿媳撵回去的?
“不回去?行,那你们就在军属院住着,于壮和蒋娟的工作我是不会管,我也不会拿一分钱出来给你们。”于强冷着脸说。
钱兰惊讶地看着于强,他怎么突然开窍了?
果然这人要牵扯到自己了才会急。
包盼弟气得不行,直骂于强没良心,又絮絮叨叨地诉说,小时候是怎么把他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
不管她怎么说,于强就是无动于衷,最后还是护士嫌包盼弟太吵,说病人需要休息,把她和于壮撵出了病房。
两人被撵出去后,于强就看着钱兰说:“阿兰,我让我妈和我弟弟回去,我们不离婚好不好?以后我们一家四口,就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钱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看你表现。”
于强要住院观察一天,快到五点了,钱兰让于建设在医院里守着,她回去煮好饭送医院来。
一回到家,就听见包盼弟说钱大新两口子,偷了家里的东西跑了。
“我回来就到处看了,你和于强屋里的柜子和床都被翻过,他们两口子肯定偷着我们家的钱跑了。”
钱兰一听,连忙冲进卧室,手伸进衣柜里摸索,摸到厚厚的袜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钱是不是全被你弟弟两口子偷走了?”包盼弟凶神恶煞地问。
要是被偷走了,她肯定是要报公安的。
钱兰把她藏着钱的棉袜子从衣柜里拿了出来,又拿出棉袜子里的几卷钱说:“钱都在,没丢。”
钱没丢,人跑了,多半是她那弟弟怕把于强打出了好歹,要担责任,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跑了。
不过,他们跑了也好,她以后也有借口,不让她们再上来了。
看到她手里的钱,包盼弟和于壮两口子眼底都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钱兰敢在这个时候把钱拿出来给她们看,也不怕他们惦记,明天她上晚班,上午就去银行把钱存了。
钱没被钱大新两口子偷走,包盼弟又叽歪了几句,就把嘴巴闭上了。
晚上钱兰煮了稀饭,炒了个土豆丝,切了点泡菜。
吃过饭,就和于立新去医院送饭了。
她一走,包盼弟就进了她和于强的卧室,把衣柜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先前看到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