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后面究竟会是什么,宋白芷不知道,也懒得去想。
总归她现在是活着孤独,死了重启,继续感受世间之大,唯独没有能够让她心的能够停歇容身之地。
心态平静到诡异,或许算得上无欲无求。
感受着门口潮湿沉闷的风,她伸手推开了这道无形的大门。
意识一闪,她的眼前开始出现眩晕,入眼的一切开始颠倒重组。
这次出现的大门,带她过渡到了宋朝林(商城管家)当家的时期?!!
宋白芷开始怀疑,这段记忆究竟是被遗忘的,还是她其实从未打破界点,一直在走着宿命接通,贯穿一生的莫比乌斯环?
不,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主角世界走向崩塌后的重启。
这一次,她在宋家宅院里看见了关根。
宋白芷看着关根将那天同她摊牌的话,再次重复的说了一遍。脑子却反复咀嚼着‘关根来自未来’这段信息。
这个未来,是指哪一段?是几年后?十几年后?还是百年后?
…
夏日晴芳潋滟,蝶戏蜂飞。街道上人流如织,轿车疾驰过,小贩们热闹的叫卖声与报纸新青年刊登的吆喝声从城东传到城西,处处都是忙碌的奔走。
宋白芷一身水绿色银杏袄裙,头发一丝不苟的盘着,偶有点翠珍珠点缀其间,十分考究。
路过的人或多或少的回头瞧上那么几眼,却又自以为隐秘的收目光与同伴窃窃私语上那么几句。
宋白芷敛下眼中的不耐,陷入了迷茫。这是什么意思?她能在回溯中更改未来?可这甚至大概率不是回溯。
一旁算命的摊子,齐思恒掐指一算,眯着眼,摇头晃脑的念叨着什么。见她目光看过来,惊奇的‘咦’了一声,直接和那前来算命的人说:“对不住,对不住,今日收摊了。”徒留这人二丈摸不着头脑。
齐思恒走近,捋了捋胡须,好像看出了点什么门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宋白芷一番话在心中过了几遍,才答道:“开门,就过来了。”
齐思恒听不懂她的意思,但算到了点不可言说的东西。他伸手讨要卦资,隐晦的提醒道:“迷境如烟织梦网,沉溺其中不思量。云霞缥缈绕心间,幻影迷离似故乡。提灯映画寻常夜,梦境深处独人忘。”
什么意思?是说她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境?可如果都是幻境,这幻境是由谁编纂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重点是,如果眼前的都是假的,那么齐思恒的话,不可信。
齐思恒惯会揣测人,见她垂眸思索,心下了然:“这么些年过去了,疑心病更重了。”他收了摊子,摆摆手,再次提醒道:“别陷进来太久了,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当心抽离不开。”
灼热的日头挂在顶上,宋白芷却心底发寒,无数个猜测涌现出来,她却无法精准的下定论。
忽然,一道熟悉到让她想要落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喂,前面那位堵着门的,你也是来找我师傅的?”陈皮面上挂着不屑的嗤笑,手中无所谓的转着一个钱袋子。闻见他衣裳上粘带的若有似无旱烟味,大概率是刚从赌斗鸡的那一块地回来。
宋白芷蓦然的转身,瞬间红了眼眶,可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路过。”
陈皮扫视了她一眼,眼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奇,他忽然凑近问:“你…不觉得我很眼熟吗?”然而回答他的,是眼前人毫不犹豫的告辞。
陈皮眸中起伏的晦涩,亦如那场永远无法平息的大火。他倚靠在大门口的廊柱旁目送那步履匆匆的人,直到消失。
陈皮摸了摸脸,喃喃自语道:“是不记得我了,还是怕被人知道你才是屠水匪的刽子手?”
宋白芷终于知道为什么齐思恒会说别陷进来了,只因眼前的这个世界有陈皮,所以无论是幻境,还是回溯,重启,她会都甘之如饴的全盘接受。
但她无法承受,再一次看见爱人死在眼前。
所以,这一次,她会克制住自己的心,好好的当陌路人,不再与他产生任何纠葛。看着他成婚立业,含饴弄孙的走完这辈子。
从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想好了之后会发生的所有事。
他的世界会出现另一个女人,她或许会比我好看,比我高挑,比我体贴,比我温柔贤惠,比我更深得你意。
不会处理事情永远保持沉默,不会避开你的问题,不会独立专行,不会将你抛下。
她会用双手搂着你的脖子,与你畅谈往后的日子,规划着未来。
…
然而事与愿违,陈皮选择了山不来就我,我自来见山。
在第四次抓到陈皮底下人后,陈皮出现了。宋白芷也不能再避开他了,这样躲着反而显得刻意。
宋白芷下了车,底下人有规矩的低下头,疏散周边人群。她扫视被按着的‘钉子’先发制人问:“四爷这是什么意思?派人盯梢半月有余,莫不是瞧上我了,想当登徒子?”
“宋小姐这话倒也说对了。”他话说的轻佻任性,眼神却锐利,一如既往的锋芒毕露。倒是有几分像现实世界执掌黑色产业的四爷了。“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宋小姐…你派过来盯梢的人,似乎比我更多啊。”
宋白芷不自觉点叩动指节,脑中快速的过了一遍,反应过来他在诈自己。还真是从未变过的敏锐,多疑。
陈皮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她的小动作,也没提醒。外界多传,宋小姐城府极深,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宋家家主。但他这么看着,倒也没有外头传的那么神乎其神。
他恍若无人的走近宋白芷的身旁,迫使她转过头来面对自己:“每次看到宋小姐,总是感觉像故人相逢。”
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说出这句话,让宋白芷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她正想问,这故人相逢是什么意思。
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嘶喊,像是在打斗什么。陈皮不悦的皱起眉:“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便带着手下朝着喧闹处走去。宋白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苦涩的五味杂陈。
陈皮似有所感的回了头,宋白芷眼中起伏的情绪还来不及收敛,就这么落入他的眼中。那眼神过于沉重压抑,像是千顷重压下苦苦挣扎着的什么。
然而,他就这么仅仅与她遥遥对望一瞬,便惊动余生整个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