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识越那双散漫的黑眸注视着她:“吃饱了?”
“吃饱了。”
连厘想问他‘你没吃饱吗?’,但她尚未开口,靳识越忽然锢着她腰,把她腾空提起来,煞有其事地掂了下才放回地面。
这个时间点,酒楼虽然人不多,可还是有行人经过,大庭广众之下,连厘颇为不自在:“你干嘛。”
“掂一掂重量,看你吃饱没。”靳识越一本正经说,
连厘觉得无语又有些好笑,她眉眼轻弯,展颜漾笑:“哪有人徒手称体重的。”
靳识越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睑微垂,懒洋洋道:“你不是说我不是人?”
“不是......”连厘正要否认,蓦地思起陈诗妃的意思只有她配不上他,是她加工编造说他不是人的。
她话锋一转,矛头重新对准他:“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嘛,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我这么好说话的男朋友可不好找。”靳识越朝可以出师的女朋友伸手,“抓紧,别把我弄丢了。”
连厘冁然而笑,牵住他的手:“弄丢了,你不会自己回来吗?”
“这么拽?”靳识越修长手指滑进她指缝,牢牢扣住,“认定我离不开你是吧。”
两人亲密贴在一起的身影,哪怕隔很远,靳言庭还能从后视镜中看到。
他收回视线,看向旁边空荡荡的座位,有片刻失神。
多么想她跟他一起走,和从前一样,无论是偶然碰到还是他特意去接她,她都会和他坐在后座。
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牵手离开。而且,那个男人不是其他人,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他们兄弟俩平日虽然来往不密切,但在大事上向来统一战线。
倘若和连厘在一起的人不是靳识越,靳言庭有许多办法可以让他们分手,可偏偏是靳识越。
靳言庭了解靳识越。
靳识越看似散漫不走心,实际比谁都执着,且不死不休。
他对连厘是认真的。
迈巴赫开出一个路口,终于完全看不到他们了,靳言庭从文件夹拿出一份股份赠与协议和房屋买卖协议。
上市新能源集团的股份持有人写着‘连厘’二字,美国学校附近的别墅持有人同样写着‘连厘’二字。
直接给连厘打款或支票,她可能会收下,但绝不会动用。
而别墅距离学校近,静谧又方便,连厘明事理,知道住别墅能让她的生活轻松不少,不会故作扭捏拒绝;新能源集团的股份交由职业经理人打理,每年至少有五千万分红,连厘在金融方面有极大天赋,她清楚新能源的趋势,暂时不会转让出去。
靳言庭不清楚他现在是否还有身份给连厘这些东西。
以十年哥哥的身份吗?
不可能。
靳言庭知晓自己准备这些的动机不纯。
他喜欢连厘。
他给她的所有东西都承载着他未宣之于口的爱意。
如今她有了喜欢的人,他没法再和以前一样无所顾忌地送她东西。
靳识越和靳言庭都是坦坦荡荡的人。
前者喜欢连厘,会直接跟她说不弯弯绕绕。
后者喜欢连厘,不会借兄妹情谊去做越界的事情。
靳言庭低眸,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钢笔——连厘送的新年礼物。
从前,他一直以为连厘和他一样,都不需要爱。
他生在权势巅峰靳家,坐拥世人不可企及的名利权势,应有尽有,不需要爱。
连厘从小没有母亲,十二岁那年父亲去世,她能拥有的东西太少,而爱太奢侈了,她不需要如此奢侈的东西,她只需要做好自己,走好自己的人生路。
现今时代,物欲横流,好像选择权势金钱比选择爱更高贵。真心和爱不过如此,靳言庭当初也这么认为。
可真正动心、真正爱上一个人,才发现爱是多么难能可贵。
靳言庭闭阖双眼,靠着深棕色的真皮座椅,脑海不断浮现连厘和靳识越站在一起,亲密牵手的画面。
连厘当着他的面说了两次喜欢靳识越。
以前,因为连厘过于理性懂事,几乎不表达自己的情感,靳言庭给她找过心理医生,可连找了三位心理医生都表示束手无策。
连厘在自己心脏周围竖起了铜墙铁壁,没有人能破开阻碍,牵动她。
究竟有多喜欢才能让从不谈爱、从不说喜欢的连厘果决且坚定地说出喜欢。
她和靳识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到一年时间就比他们十年的感情浓烈。
连厘说:“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用时间来计量的,是用感觉。”
感觉……她对他没有感觉吗。
靳言庭忍不住想。
以及大提琴,她不喜欢大提琴?
这段时间,靳言庭公务繁忙,时间和连厘错开,或者说因为知道连厘和靳识越在一起后,他特意变得更忙碌,以免见到他们。
方才偶然碰见,靳言庭就忍不住记起毕业典礼那天所见所闻。
思忖半晌,他给连厘发微信消息。
【不喜欢大提琴?】
连厘收到靳言庭消息时,刚下车,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抬头望向靳识越。
“你跟言庭哥说了我不喜欢大提琴?”
靳识越从驾驶室下来,绕过车头,靠在她边上的车门,长腿微曲支着地面,双手抱臂:“说不得?”
车库的灯光幽暗,他个子极高,看她需要稍微低头,额前碎发和浓长睫毛遮住了那双漆黑的眸子,让人瞧不清具体情绪。
“可以。”连厘说完,垂眼看手机,指腹迅速点击屏幕,显然在回消息。
靳识越伸臂勾住她腰,将人拽到跟前:“和靳言庭聊天?”
连厘站在他双腿间,仰头望向他,学他前面的语气:“聊不得?”
“得。”靳识越勾唇,笑得散漫,“学习能力挺强啊。”
连厘低头,继续编辑信息。
靳识越垂首,额头抵着她肩,瞥眼睨她的手机页面,语气不明:“经常和他发消息?”
“不经常。”连厘说,“言庭哥工作忙,没时间看手机,我跟何助理发的消息比较多。”
靳识越不屑地轻嗤声:“这借口你自己找的,还是他跟你说的。”
连厘顿了一下:“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