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之温润的气质,跟楼彧有些像。
却又有不同——
楼彧是温润中带着外人难以察觉的锋芒,而谢宴之则是有几分阴柔。
是的,阴柔!
不是娘,而是不够阳刚。
或许,是跟谢宴之的容貌有关系。
他的美,过于精致,已经达到了雌雄莫辨的程度。
就算是换上女装,估计都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且,谢宴之的身量不算太高,十七岁的少年,身高已经大致定型。
他比王姮高出大半个头,约莫175左右。
而十四岁的楼彧,就已经170+,王姮觉得,这两个少年若是站在一起,谢宴之的身高优势并不明显。
这,也有一定的南北差异。
谢宴之是典型的南境才子,自然比不上楼彧这等北境人的人高马大。
个子不算太高,人还阴柔,不过胜在谢宴之气质好。
那种独属于读书人的斯文俊雅,腹有诗书气自华,让他不会像某些宦官似的阴气森森,而是尽显温柔。
身边有个霸道的小变态,王姮对于温柔的谢宴之,就比较能够接受。
她笑容甜美,让本就可爱的她,愈发的乖巧、软糯。
谢宴之温柔的眸光,微微闪动:这位王家表妹,与传说中的不一样啊。
在京城,谢宴之去王家做客,从某些人口中,听闻了王家九娘的“故事”。
她是王廪原配所出的嫡长女,却因为贪恋乡野,不肯跟随大母、母亲等长辈进京,而是一个人赖在河东的庄子上。
她贪嘴、懒惰,整日里与乡野村姑为伍,吃得一身痴肥。
她明明拜入了名士门下,却顽劣、惫懒,不思进取,不学无术!
她……
许多不堪的评论,谢宴之自是不会全信。
不过,他还是在诸多恶评中提炼到了一个重点:吃!胖!
王家九娘未必顽劣,也未必愚钝,但爱吃、人胖,应该是真的。
谢宴之:……胖?
一个世家贵女,居然被人攻击体型?
到底是何等的痴肥,才会让人句句不离她的“胖”?
身形单薄,即便女扮男装都不嫌突兀的谢宴之,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小女郎又能胖到何等地步。
在王家某些人的口中,王姮痴肥、丑陋。
谢宴之半信半疑——
王姮的生母,可是有着天下第一美人盛誉的姜侧妃啊。
王廪这个阿父,世家出身,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父母都美,如何能生出一个丑八怪?
难道是肥胖改变了容颜?
那、到底得多胖?
谢宴之在前往河东的路上,读书之余,就会忍不住的猜想。
他不信王家的某些流言,可又禁不住受到了些许影响。
是以,在谢宴之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个圆胖、笨拙的小女郎,容貌或许不算丑,可也称不上美。
一身肥膘,满脸油光……即便有好的五官底子,也会被肥肉撑开,弄得变了形!
“这般容貌,确实不好见人!”
王姮会被丢在庄子上,除了继母不慈,大概也有她这方面的原因。
就算继母容不下,王廪却是个唯利是图的,他那般爱钻营,连妻子都能——
王姮豆蔻年华,却还被丢在乡下,只有一个原因:
王姮容貌有瑕,王廪想利用都不能够!
不过,谢宴之却不会轻易放弃。
只要王姮不是那么的不堪入目,他都想试一试!
因着荣华公主的事儿,他已经得罪了大虞的皇族。
想要破局,就必须有个更为强大的靠山。
谢宴之还在南境的时候,就听闻了齐王杨翀的大名。
他曾经在私下里与家中长辈讨论:齐王,有王者之姿。
果然,杨翀亲率大军,踏破了南境的皇宫。
又果然,最近几个月,杨翀与杨继的关系紧张,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身为儿子、臣子,却能让皇帝父亲如此忌惮,足见杨翀的能力之强、势力之大。
杨继占据名分、身份上的优势,如今的齐王,似乎处于下风。
但,谢宴之相信,未来的胜利者,非杨翀莫属!
他、看好齐王。
作为典型的世家子,家族重点培养的继承人,谢宴之最擅长的就是提前下注!
既然选中了“英主”,那就要想方设法的攀附。
而联姻,便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捷径。
可惜,以谢宴之目前的处境,他根本就接触不到齐王府的人。
他选择了“曲线”——王姮的生母,是齐王最宠爱的女人。
谢宴之离开京城的时候,就曾听说过姜侧妃的种种传闻。
离开京城,在距离京城不远的某个驿站,谢宴之更是听闻,姜侧妃仗着宠爱,竟敢跟齐王妃叫板。
以妾室的身份,却大张旗鼓的回老家省亲。
偏偏,齐王还应允了。
宠妾灭妻啊!
色令智昏啊!
市井闲人们茶余饭后热烈的讨论,或许经过他们的嘴巴,传闻已经距离真相很远。
谢宴之还是从中提炼出了自己需要的信息:齐王确实偏爱姜侧妃!
这、就够了!
将来齐王登顶,姜侧妃身份略尴尬,应该与后位无缘。
但,一个贵妃还是跑不了的。
皇帝宠妃所能发挥的威力,谢宴之作为南境的顶级权贵,自是非常清楚。
他那位公主未婚妻,就有个宠妃生母。
明明出身卑贱,却还能宠冠后宫,甚至影响到朝堂。
只可惜,南境亡了。
否则,依着他驸马的身份,定能位居高位、手握重权。
这个时代的驸马,还是可以入朝的,甚至能够做宰相、掌兵权!
若是娶了王姮,成了贵妃爱婿,甚至都不用背负驸马这个身份。
王姮无公主之名,却有公主之实。
她的夫君呢,不是驸马,却能享受到种种特权。
谢宴之在南境的时候,就野心勃勃,却败给了现实。
不过,不怕!
南境亡了,天下却一统了。
只要谋划得当,他能够施展的舞台将会更大。
一路上,谢宴之都在反复思考,并给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
终于,抵达了河东,见到了王廪,来到了王家九娘面前。
然后——
谢宴之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王姮脸上划过。
哪里痴肥?
哪里丑陋?
分明就是个圆润可爱的小女郎!
五官是精致的,皮肤是白皙的,还有那种由内而外的娇憨,虽然还有些孩子气,却依然招人喜欢。
隐隐的,谢宴之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怦、怦怦!
……
王姮与谢宴之相互见礼,便分宾主落座。
王廪作为主人,又是长辈,自然高居主位。
谢宴之和王姮则分别坐在下首的左右两侧。
王廪问了王姮的境况,以及她的功课等。
目光掠过王姮一如既往的圆润体型,王廪眼底闪过一抹嫌弃与扼腕。
想要考校的心思,也淡了。
女子的容貌才是最重要的啊,才华又有何用?
反倒是谢宴之,王廪更关注些。
虽是找上门来求助的便宜亲戚,但到底是姻亲,谢宴之本人又才貌出众,王廪也乐得提携。
其实在沂州的时候,王廪已经考校过了,他亲眼看到谢宴之作画、也品鉴过他的诗作。
此刻在王姮面前,又来这么一遭,不过是想告诉王姮:九娘,你这个表兄,不是平庸之辈,可以引荐给沈先生哟!
王姮:……
渣爹这么明显的暗示,她如何不明白?
但,王恒不想明白。
索性继续装糊涂。
王姮顶着一脸的娇憨,眼睛圆睁、小嘴儿微张,似乎惊叹于谢表兄的经世之才。
更多的,就没有了!
什么觉得表兄厉害,合该引荐给名士先生?
抱歉,我还小,我什么都不懂呢!
谢宴之眼底闪过一抹笑,这位表妹,真真天真烂漫。
心里想什么,全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
这般心思单纯,愈发让人喜欢呢。
谢宴之自己背负了太多,不敢说心思深沉狡诈,却也敏感多思。
自己想得多,近乎阴暗,也就格外向往纯粹、光明。
这位圆润可爱的表妹,没有攻击性的美貌,没有锋芒毕露的才华,甚至还有些单蠢,反而让谢宴之更够放松下来,愿意亲近。
“叔父谬赞了!宴之才疏学浅,当不得叔父如此盛赞!”
谢宴之怦然心动,脸上却还是一派清风霁月,他看向王廪的目光,更是温润、谦卑,丝毫不见少年轻狂、恃才傲物的张扬,也没有依附亲戚的瑟缩与卑微。
不卑不亢,不矜不伐,有礼有节,进退有度。
千年世家的底蕴,仿佛都凝聚到了谢宴之的身上。
饶是王廪这般功利之人,习惯了衡量利弊,而非血脉亲情,也忍不住对这个便宜晚辈暗暗赞叹:好个才貌俱佳的世家贵公子。
若非时运不济,早已平步青云。
似他这般才华、品格、容貌,只要有个机会,定能飞上九霄。
“……倒是可以提携一二!”
王廪暗暗忖度着。
意识到谢宴之有“投资”的价值,王廪也就不再暗示。
他转过头,直接对王姮说道:“阿玖,你先生最是爱才。”
“且,沈先生与宴之都是建康人士,是故交,如今异地重逢,亦是缘分。是也不是?”
这话,已经隐隐有些威胁了。
王姮仿佛没有感受到王廪的冷意,继续一脸孺慕。
听了王廪的话,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乖巧点头:“阿耶说的是!只是先生这些日子在着书,恐有不便。若是贸然前往,难免打扰,若是迁怒表兄,就不好了!”
“这样吧,我先拿着表兄的诗稿去给先生品鉴。”
王姮说到这里,又看向了谢宴之。
她唇角上扬,甜甜的笑着,“表兄诗画双绝,先生见了,定会喜欢!”
王姮说得委婉,意思却明白:想拜见沈度,必须征得沈度的同意。
谢宴之挑眉,这个表妹,看着单纯,行事也天真,却没有失了礼节。
被父亲不客气的下达命令,也没有任何的不满、甚至是怨怼,足见其生性良善、懂得尊敬长辈。
这般品行,完全可以补全容貌不够美的缺点呢。
呃,其实,王姮也不是真的不美!
谢宴之仔细观察过,发现王姮的五官还是非常精致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胖。
体型却是可以改变的。
或许,待他留在河东,与王姮熟悉之后,他可以督促王姮减重!
在王姮不知道的情况下,谢宴之愉快的做出了决定。
谢宴之暗自想着,却并不妨碍他与王廪交流。
王姮的话音刚刚落下,还不等王廪开口,谢宴之就赶忙说道:“叔父,阿玖所言甚是。”
“我仰慕先生已久,拜会之前,自当要好好准备。万不敢有所疏忽!”
谢宴之都这么说了,王廪也就不好计较。
行叭!
反正他做足了“示好”的姿态,也算帮了谢宴之。
谢宴之日后依然要记这一份人情。
……
谢宴之抵达沂州的当天,楼彧就收到了暗探的飞鸽传书。
不过,他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这些。
因为,他遇到了比变声期更尴尬的囧事——
那天夜里,他梦到了荔枝,剥去外壳,露出晶莹、软糯的果肉。
忽的,那果肉居然开口了:
“阿兄,我香不香?甜不甜?”
然后,梦醒了,楼彧的里裤也湿了……
pS:小剧场——
楼小彧: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怦然心动,轮到我,怎么就成了“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