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出医院大门,正好迎面碰上一台刚刚停稳的救护车。
后车门‘嘭’的一声弹开,从救护车里跳下来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拽出担架床就直奔医院大门冲去,嘴里喊着:“让开让开!”
二人的身后又冲出两三名白大褂,其中一人手捧托盘,托盘里盛放着明晃晃的两袋血浆。
从人群的缝隙中得窥上面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都来不及看清是男是女,担架床已从二人面前匆匆滑过。
救护车司机站在驾驶室旁,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争取早一秒送到医院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他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眼神中既有种见惯了生死的淡漠,也有种感叹生命之脆弱的唏嘘。
他喃喃的说:“才19岁,真是花一样的年纪...”
李文字从兜里掏出烟来给那人递了过去,问:“发生了什么?”
“不会。”司机用手挡了回去,说:“车祸,泥头车。”
司机说完便拉开车门跳上救护车,开出了医院门廊。
田浩拍了拍李文字的肩膀,“别瞧了,走了。”
李文字回头看了眼,围满了白大褂的担架床被推进了电梯里,电梯门缓缓合上,两扇不锈钢泛着冰冷刺眼的金属色,如同通往地狱的大门。
他打了个哆嗦,埋头跟上了田浩的脚步。
二人坐进车里,田浩将车子打上火,李文字掏出烟来点了两支,伸手递给他。
“还他妈抽,我嗓子都快冒火了。”田浩说。
“点都点了。”李文字又往他那边递。
田浩只好接过来,叼在嘴上。
李文字问:“刚才怎么不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剧本说?”
田浩歪在驾驶座上,自嘲一笑:“有点感性了,尤其是听到舟舟两岁就没了妈。”
“好在你赌赢了。”李文字又问:“老祁算可怜人吗?”
田浩泛泛的瞧着医院门口的迎来送往,叹了口气说:“当然算,老祁和舟舟都是可怜人,包括刚刚救护车上拉下来的年轻人。”
“如果那个年轻人没能救活,带给他的家人无尽的痛苦,那你说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李文字心有戚戚然,抱起胳膊问道。
“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次不可治愈,有人早些有人晚些罢了。”田浩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加缪说过,人生本没有意义,在对抗虚无的过程中,是我们自己创造了意义。所以你的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因为这个年轻人存在的本身就是意义。”
“你饿不饿?”李文字突然问。
“再跟你聊哲学我就是狗。”
田浩咬着牙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把车子开出了医院的停车场。
......
白正义的邪恶愿望当然没能实现,实际上他连范可可的嘴巴都没能亲上,接了个电话后,两人一同下了楼。
庞蒂亚克已经被陆承东从医院‘赎’了出来,亲自送到了金石,停在大门口。
“阿东!”白正义离得老远就开始打招呼,“就你一个人来啊?”
陆承东将钥匙递给他,伸手指了指远方的路口。
白正义手搭凉棚眯着眼,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台迈特威停在老远的路口,车头正对着金石的方向,隐约能瞧见驾驶位上那个魁梧的身影。
“干嘛停那么老远...八斤怎么不下车啊?”
陆承东笑了笑,说:“勇哥怕他把银行卡密码后三位交代出来,下了死命令,让八斤务必与你保持一百米的戒备距离,不信你往前走走看。”
白正义不信邪,迈步就往前走,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迈特威轰着发动机往后退。
他停下脚步,撇嘴说:“没意思。”
陆承东哈哈大笑。
白正义扭头走了回来,说:“上去坐坐吧?”
“就不上去了。”陆承东将声音压低了些,说:“烧烤摊那对夫妻的尸体已经交给警方了,如果后续找到你,你就配合一下做个笔录。”
白正义眉头皱起,“你们出面还不管用吗?”
“你真以为我们是六扇门的行走啊,勇哥有时候出门都得藏着掖着,化化妆啥的。”陆承东拍了拍他的胳膊,“但我刚好有个公安的朋友,我跟他打过招呼,说不定连笔录都不用做,只是找你问个话啥的,不想说的可以不说,反正人又不是你们杀的,怕啥。”
白正义点点头,“行吧,问问话倒是没事,但扶摇这件事情,我不想让警方插手。”
“你看着办就行...哦对了,勇哥让我给你带两句话。”
“你说。”
“这次屁股给你擦干净了,下次拉屎的时候瞄着点坑。”
“第二句呢?”
“说完了啊,一共两句,我数的不对吗?”
“嘶———”白正义用牙缝吸了半天空气,说:“对着呢。”
“对就行。”陆承东转头看向范可可,笑着问:“这位是?”
“我女朋友,范可可范医生。”白正义介绍道。
“嫂子好。”陆承东说。
“你好你好。”范可可笑盈盈的,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他,“这盒雪茄你们拿着玩吧,这次扶摇的事情多谢了。”
陆承东嘴上说着不客气,手上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盒子,“谢谢嫂子。”
“上去喝杯茶吧。”范可可说。
“真不上去了,等下还有事儿呢。”陆承东冲二人摆摆手,“我就先撤了,勇哥还等着呢。”
“那行,我就不留你了。”白正义与他握了握手,“谢了,阿东。”
“白总,嫂子,留步。”陆承东转身走向迈特威。
二人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
就在陆承东走到路口的时候,他突然回头喊:“两个嫂子都挺好看的,白总牛逼!”
他喊完立马抱着盒子跳上车,迈特威猛然加速后退。
“真是幼稚。”白正义听得冷汗直流,指着消失在拐角的迈特威,笑呵呵的转头对范可可说:“你应该能听得出他是故意涮我的吧?”
“不能。”
范可可直接拉开车门钻进了驾驶座,冲他勾了勾手指。
白正义赔着笑脸,硬着头皮坐上车,将钥匙递给她,问:“去哪?”
“去江滨湾吃饭。”范可可面无表情。
“要不你俩吃呗...我就不去了吧...”白正义挠着头说。
范可可没理他,直接打上火。
待到庞蒂亚克走远了,厂区大门口重归清净,孙大爷才从报纸后面露出脑袋。
他悠闲的点了一支烟,咂摸咂摸嘴吐了个烟圈,喃喃自语:“渡劫咯渡劫咯...大老板要渡劫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