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精神病
是他？！
他不是来找我麻烦的吗？怎么会是他救了我？
张崇脑袋一片混乱。
离近了看，那张胡子邋遢的脸其实比意外的年轻，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
他盯着张崇，双眼瞪得老大，脸上表情快速变幻，惊喜、难以置信、恍然大悟、绝境逢生、喜极而泣。
张崇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有人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多的表情变化，看起来像在拍电影一样。
男人将张崇扶起，孔武有力的双手压在张崇双肩，语气颤抖：“你……”
砰！
忽然枪响。
那个一路追着他的神秘男人，脸上还残留着惊喜的表情，下一刻便被子弹射中。
巨大的动能带着他朝前飞起撞向张崇，带着张崇两人一起朝前倒下，露出男人后背上插着的一支手臂粗的针管。
这是……麻醉弹？这么粗？？？
张崇看见男人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确认了自己的推测。
他隐隐松了口气。不管这男人是逃犯还是精神病，那么粗的麻醉药进去猛犸象都晕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危机总算要过去了。
但突然，男人眼神一变，骤然凶狠，他猛的挥手抽刀，右手上一柄匕首在夜幕中闪烁着森冷的光。
张崇瞳孔猛的放大，耳旁隐约听到噼里啪啦的电流作响，心脏怦怦乱跳。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开始扭曲减速，仿佛连时间都开始变慢，不，也可能是他变快了！
张崇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能躲得过去！
只要他想，他就能做到。
但张崇没有躲，因为他看清了眼前男人的眼神。
那眼神中没有杀意，只有无法理解的坚定，那是不惜一切的决绝。
远处有惊呼高喝焦急传来。
“住手！”“停下！”“不要伤人！”
下一秒，寒芒乍现、血花四溅。
匕首扎在男人自己的左手上，剧痛刺激下，男人迅速清醒过来。
张崇这才明白男人的用意，他竟是不惜自残用剧痛对抗麻醉，也要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
男人瞥了张崇一眼，向前侧踉跄两步避开张崇，旋即开始疯狂奔跑起来，瞬间身影便没入巷中深处黑暗，消失不见。
说来话长，其实一切不过转瞬，张崇这才结束跌倒的过程摔倒在地。
一群白大褂已经冲过了他身旁，朝着男人追逐而去。
张崇下意识转头去看，只见到白大褂上“南山精神病院”几个红色大字在昏暗中格外明显。
“还真的是个精神病啊……”
“要不然呢？”一把略有些耳熟的轻佻男声在耳旁响起，一只大手从旁对着张崇伸了过来，“差不多得了吧，快点起来，你坐再久我们也不会给你赔偿的哈，张崇同学。”
听到自己的名字，张崇陡然一惊，他下意识回头，眼前是一个穿着同款白大褂的男人，顶着一张他很熟悉的臭屁大脸。
“卧槽！林、林胜志？！”
林胜志一本正经：“请叫我林医生。”
张崇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掸去灰尘，嘴上道：“你竟然去了精神病院？”
“是去那当医生谢谢。”
“不是说要求很高吗？”
“你忘了，我姑姑是那的专家。”
张崇隐约想起好像有这么回事。算了，那也不重要。他问道：“你怎么在这？刚才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他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一个精神病啊。”
“好像是几年前忽然有天嚷嚷着自己不是自己，说他其实是个东瀛人，他的父母家人全都不认识了，整天嚷着这世界是假的，他要找谁谁谁，他必须逃出去巴拉巴拉的，然后就被他家里人送来治疗了。”
张崇挠了挠头：“我好像记得以前看过类似的故事。”
“高中时看的地摊杂志《十大不解之谜》，还是我借你的书。”
“哦对对对。”张崇干笑了下，“没想到现实中真的有这种事啊。”
“谁说不是呢。”林胜志也叹了口气，“这家伙几个月前恢复得很好，我们都很开心，以为他康复了，让他家人将他接回去疗养。”
“谁知道他竟然只是伪装，回家没多久找个机会摆脱了监控，就直接离家出走玩消失！”
“然后便是连续好几个月的猫鼠游戏，好几次还差点伤了人，我们都快被他搞疯了。”
没一会，那些白大褂们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不是吧，这都能跑？”林胜志迎上去打了个招呼。
“真特么邪门了！这家伙怎么跟个混社会的一样，对自己下手都能这么狠？”
“别扯淡！混社会的哪有他狠！对自己捅刀子都那么凶残，我看着都怕！难怪我们抓不住他。”
一群白大褂你一言我一语的吐槽，他们围着林胜志道。
“林医生，您回去可得在林院长面前掰扯掰扯，真的不是兄弟们不尽力，确实是这家伙太凶残了！”
“好说好说。”林胜志和一群人打着哈哈，安排吩咐两句，说自己遇上个老朋友一起吃个饭，让白大褂们收拾东西先走。自己则招呼着张崇，朝巷外走了出去。
两人边走边聊，就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每天放学的模样。
出了巷子回到大路上，路旁是一排的烧烤店。此时华灯初上，客人渐渐多了起来，烤肉的香味飘着满大街都是。
林胜志做主，选了间当年他们舍不得去的名店，稀里哗啦点了一堆。
两人吃吃喝喝，边吃边聊。回忆往日，谈这几年的生活，谈天说地，聊着聊着，许久不见的疏离感也慢慢淡去。
常和朋友一起吃烧烤的人大概都深有体会，往往一顿烧烤下来没几个小时结束不了，而且往往喝的比吃的还多。
两人这一吃喝就直接直干到了半夜，等到将醉醺醺的林胜志送回住处，张崇一看表，都快1点了。
打了个车赶紧回家，张崇打着哈欠开了家门，琢磨着可以在冬窗市多呆两天。
门刚关上的瞬间，张崇猛的吓醒过来。
他的手依然握着门把手，整个人僵在当地，犹豫着是不是开门就跑。
月光洒落人间，透过窗子，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那个被林胜志追了好几个月的精神病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张崇的到来，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
卧槽！怎么办？报警吗？还是电话林胜志？
不不不，这家伙埋伏在这不知道多久了。我要是有什么动作被他误会了，他会不会立刻动手？
话说精神病杀人是不是不犯法？我反击的时候是不是不能用刀？
可恶啊！早知道会遇上这种事，《刑法》我就该多看几遍了！
正当张崇急得大汗淋漓的时候，男人开口说话了。
“你好，雷帝张崇。好久不见，我已经找了你们很久了！”
他的声音嘶哑，隐带哽咽，却充满着毫不掩饰的欣然喜悦，听得张崇一头雾水。
张崇迟疑了下，转头问道：“雷帝张崇？你说的这个人是我？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男人顿了顿，苦笑了下：“原来你也失去了记忆。也对，我早该想到了，如果不是失去了记忆，你们怎么可能会默默无闻，我又怎么会找不到半点你们存在的痕迹。”
张崇越听越乱：“等等等等！你说我失去了记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过去二十多年的记忆我可都记着呢，没有任何失忆的认知。”
“不，我没有认错。”男人斩钉截铁的道，“虽然你在这里长大了几岁，但你身上的味道没变！而且你是三中毕业的吧？没错了！就是你！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张崇！”
味、味道？？？张崇感到一阵恶寒，他下意识撰紧了门把手，紧张得声音都变了：“你到底是谁？”
“失礼了，让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羽生弦一郎，前东瀛琉球港区常驻巡查。”
男人一个标准的90度鞠躬礼，从说话的语气到姿势无不写满了“我是个东瀛人”。
但偏偏张崇知道他是个夏国人，就在刚刚上半夜和林胜志的聊天中，对方亲口说的。
张崇想了想，没敢反驳，怕刺激对方犯病。于是他问道：“那个，我记忆中好像没有去过东瀛，我是怎么认识你的呢，呃，朋友？”
羽生沉默了会，他摇了摇头：“我不是你的朋友。”
不是朋友？卧槽！在这神经病的设定中，难道我是他的仇人吗？？？
张崇悚然一惊，差点拔腿就跑，好在羽生的话很快接了下去。
“你是我的恩人。”羽生诚恳的说道，“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你们拯救了我。”
张崇放下了抬起的脚步，他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说：“抱歉，我没有任何印象，能大概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张崇一边偷偷伸手插入口袋，悄悄握紧手机。
羽生不疑有他，开始讲述起他和张崇他们的相遇。
羽生语气激动、心神激荡。
从几年前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羽生便一直处于混乱之中。
在羽生的主观感知中，上一秒他还带着小绫瑶跟着道门子众人在东玄七极殿中奔跑。
当穿过进入第三殿的大门后，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海那边的国度。
不仅如此，羽生还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有着完整出生证明及出生轨迹的夏国人。
一对陌生的男女自称是他的父母，身边一群更陌生的人自称是他的亲朋好友。
他们对羽生关心备至，积极的想要帮助他找回失去的记忆。
到了最后，羽生一度以为自己疯了，甚至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幻觉。
但另一份名为“羽生弦一郎”的完整人生记忆，却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他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