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宁刀就要落下,尊使急忙叫道:“不要在这里动手啊!”
燕辞晚动作一顿:“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
“至少也要先离开西市吧,现在西市到处都是府兵,万一我忍不住疼叫喊出声的话,我们就会暴露行踪了。”
燕辞晚对此不是很在意,随口安抚道:“这事好办。”
她拽掉尊使的靴子,直接塞进他嘴里,然后道:“这样你就叫不出声了,还能防止你不小心咬到舌头,一举两得,完美!”
尊使差点气炸,完美你个头啊!
他抬起左手扯掉靴子,趴在地上干呕。
燕辞晚咂舌道:“啧啧,你这靴子的味儿是有多大啊?竟把你给熏吐了,要我说啊,你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个人卫生,勤洗脚,袜子也要常换。”
尊使的胸膛剧烈起伏,面色一阵青一阵红,他恶狠狠地瞪着燕辞晚,如果视线能化作刀子,现在燕辞晚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他咬牙切齿地道:“你是故意的!”
燕辞晚蹙眉:“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过是劝你注意一下个人卫生而已,难道你非要邋里邋遢的,一脱鞋就能臭死整条街的人,这样你才高兴吗?”
尊使浑身颤抖:“你……你……”
大概是被气到了极致,体内气血翻涌,加剧了毒性的蔓延,他一下没忍住,张嘴吐出一口黑血。
燕辞晚迅速后退一步,避免被血溅到。
尊使趴在地上大口地喘气,头晕眼花差点就要晕过去。
他咬紧牙关勉强维持住清醒,虽然心里恨得不行,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跟燕辞晚斗嘴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他只有活下去才能再想别的。
他深吸一口气,擦掉嘴边的血迹,抬头冲燕辞晚说道。
“别废话了,赶紧动手。”
燕辞晚弯腰捡起靴子,递到他的嘴边,示意他咬住。
尊使一把打掉靴子,转而拔掉头上的木簪,张嘴用牙咬住它,然后扯开衣襟,将右臂从袖子里抽出来。
等他摆好姿势,燕辞晚第三次举起宁刀。
这次她没有再说一个字,直接就手起刀落,将他的右臂贴着肩膀齐根斩断!
鲜血喷溅而出,尊使疼得浑身抽搐,面容扭曲,额头青筋鼓起,牙齿几乎要将木簪咬断。
燕辞晚用他的衣服将宁刀擦干净,然后收刀入鞘。
她蹲下身拿起地上的小布包,安慰道:“别怕啊,我这就给你止血。”
尊使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什么都看不清楚,脑子也是浑浑噩噩的,他不知道燕辞晚对自己的伤口做了些什么,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燕辞晚说了句。
“这样就好了。”
尊使面色煞白如纸,脸上全是冷汗,他单手撑在地上艰难地坐起来,扭头去看自己的右臂,发现右臂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滩血迹。
他右肩和胸膛被布条缠得严严实实。
燕辞晚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尊使盯着自己身上缠着的布条,哑声道:“这布料看着眼熟。”
“当然眼熟啦,因为它原本是你的斗篷呀。”
闻言,尊使立刻去看自己身上的斗篷,发现斗篷已经只剩下小半截。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滑稽。
按理说他应该要生气的,可现在他实在是太累了,也太痛了,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他只能闭上眼睛,干脆眼不见为净。
然而燕辞晚的声音很快就在他耳边响起。
“别坐着了,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尊使不得不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动不了,你背我走吧。”
燕辞晚很震惊:“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背得动你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尊使很想回她一句,老子信了你的邪!
就她这种单枪匹马就能对付二十多个杀手的怪物,竟然也还意思自称弱女子?!
但可惜他现在实在是没力气说话了,只能用冷笑声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燕辞晚还指望他带自己去总坛救人,不能真把他丢在这儿,她眼珠子一转:“要我背你也可以,但你得付我辛苦费。”
尊使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燕辞晚伸手往他腰间摸去,很快就摸出个钱袋,分量还挺沉。
她兴冲冲地打开钱袋,发现里面除了一些散碎银两和铜板外,竟然还有一块金饼!
燕辞晚情不自禁地感叹:“你好有钱啊!”
尊使的额角抽了抽。
她出身西州王府,从小锦衣玉食,见过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不过区区一块金饼,对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她现在做出这种夸张的反应,分明就是在说反话嘲笑他穷酸。
太可恶了!
燕辞晚不客气地把钱袋往怀里一揣,脸上笑得眉眼弯弯,有了这么多钱,回头她就能一次性还清欠萧妄的钱了,真棒!
她将尊使拽起来,扛到肩上。
尊使的伤口被扯到,疼得他头晕目眩,有气无力地说了句。
“你动作轻点。”
燕辞晚撇嘴:“还真是娇气呢。”
尊使:“……”
想骂人,但没力气,最后只能忍了。
燕辞晚施展轻功纵身跃起,即便她身上扛着个成年男子,动作依旧身轻如燕。
不过转眼的功夫,她就带着尊使越过高墙,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尊使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道:“去崇化坊,那里有人接应我。”
因为今晚没有宵禁,街上仍有不少行人,燕辞晚这样扛着个大男人,肯定会引起路人注意。
燕辞晚暂时将尊使放到路边,然后用刚从尊使身上赚来的钱,向附近的住户买了一辆旧板车。
她将尊使放到板车上,拖着板车往前走。
尊使仰躺在板车上,他感觉身上冷得厉害,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很想就这样睡过去。
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还不能睡,因为此时他身边只有燕辞晚一个人,这女人阴险狡猾,他必须要对她时刻保持警醒。
车轱辘碾压过路面,发出轻微的声响,车身也随之轻微摇晃。
尊使差一点就睡过去了,他故意挪动身躯,扯到伤口引起剧痛,令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他睁大眼睛瞪着夜空,不断提醒自己不能睡过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
尊使感觉有点不对劲,崇化坊就在西市附近,按照燕辞晚的速度,应该早就已经到了,为何她还没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