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摆着三个菜,围着四个人。
丁玲率先站起来,小声说道:
“我吃过了,先上楼了,你们慢慢吃。”
这么尴尬的用餐氛围,她在这儿杵着实在有些坐立难安,还是先躲回房间比较好。
韶惊鹊冲着越飞萤挤眉弄眼——什么情况?祁盛之怎么和我们一起吃饭了?我可没买他那份!
越飞萤神色古怪,憋了半天开口对祁盛之说道:
“这是中午我爸让我给你带回来的糖醋里脊。”
“我没什么胃口,一份饭吃不完,分你一半吧!”
祁盛之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没想到岳父真的将他随口说的一句话放到了心里,做了糖醋里脊还让越飞萤给他带回来,他忽然就感受到了有家人关心的温暖。
“太好了,我特别喜欢吃糖醋里脊,一会儿吃完饭我得给岳父打个电话去道谢。”
他满脸欣喜,乖巧地把碗递过去,等着越飞萤给他分饭。
与此同时,心中越发确定原来就是自己误会了越飞萤,其实她也是个心地善良又温柔体贴的姑娘,只不过和他一样,选择用强势的表象将自己保护起来罢了。
今天虽然在祁家伤透了心,可越家父女却给了他家人般的温暖和关怀,这让祁盛之心中第一次庆幸自己和越飞萤签下了这个合约。
虽然只有短短半年时间,但这种有家人关心的体验对他来说已经弥足珍贵。
韶惊鹊心里觉得奇怪,一直憋到三人吃完饭,她拉着越飞萤出门扔垃圾才有机会问出口:
“你和祁盛之之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今天回来你俩都怪怪的?”
两个人都像性情大变一样,一个比一个温柔,反而让韶惊鹊很是不适应。
韶惊鹊此时还不知道越飞萤和祁盛之之间还是那种纯洁无瑕的关系,只当越飞萤早就把祁盛之拿下,平时才能这么嚣张跋扈地跟他说话,今天突然见两人客客气气地说话,反而觉得奇怪。
越飞萤当然不会主动揭自己短,便把祁盛之去越家送礼,又帮忙给生意牵线的事说了,还说了回来看见祁盛之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看着怪可怜的,她就好心问了问情况,顺便安慰了他一下。
韶惊鹊听说祁盛之在祁家受的那些委屈,也是不住摇头,她实在不能理解这世上还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
看着轻描淡写说完这些事的越飞萤,韶惊鹊随口道:
“我还以为祁盛之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你突然转性要对他认真起来了呢!”
“其实这样看起来祁盛之人还不错,虽然平时为人嚣张了一些,可他对身边人好像还挺讲义气,答应你的事不也是一件不落地办到了吗?”
越飞萤挑眉,一脸抗拒的夸张表情:
“怎么可能?女人,认真你就输了!”
“他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我们之间有合作互赢的关系,所以我才会对他稍微好一点!”
韶惊鹊想想也是,越飞萤对男朋友不咋用心,对朋友倒是一直都很好,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探讨,而是随口说起之后可能要去京市的事。
越飞萤一边听着,一边却开始走神,脑子里总回想着自己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心里默默给自己肯定的暗示——对,一定就是这样!
......
夜幕降临,祁家灯火通明。
曲静云坐在梳妆台前,专注地在脸颊仔细涂抹上厚厚的一层面霜,连脖子也不落下,又对着镜子反反复复地来回照看,确认她的这张脸上没有长出新的皱纹。
镜子里的女人和二十年前刚来宁市时的女人相比,仅看容貌并没有老去多少,甚至皮肤的状态比那时还要滋润一些,那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连生计都成问题,哪里有这些年养尊处优内外保养下来的状态好。
她扬起嘴角,做出微笑的表情,下一秒眉头就紧跟着皱了起来——
她的手指抚过眼角,随着时光的流逝,尽管她格外注重保养,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纹路。
曲静云眼里是藏不住的忧虑,不管她每天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在保养自己身上,她的脸上还是出现了岁月的痕迹,那一道道细纹都在提醒她,她老了。
她生平最在意的就是她的这张脸,因为当初她就是靠这张脸吸引了祁明远的注意。
她更知道除了这张脸,她相较于祁明远身边的其他女人根本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因此她一直害怕衰老,更害怕有一天祁明远因为她的年老色衰而抛弃她。
可令曲静云没预料到的是,在她还没年老色衰的时候,祁明远就已经不再踏进她的房间,这无疑给了她犹如当头一棒的重创,让她这些天日夜都心神不宁,时时刻刻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这段时间对曲静云来说就像触了霉头一样,诸事不顺。
先有杜安平的事被公安盘问,后有节目被刷得罪了省领导,生活和工作都像陷进了泥沼里一样,寸步难行。
曲静云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夜里十点了,看样子祁明远今晚还是不会回房里来休息。
她心里不安更甚,琢磨着明天要不要找个什么由头主动去祁明远面前露个面,否则时间久了,她都担心祁明远对她的感情越发冷淡,到时候想挽回都迟了。
她刚想完,就听到房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又惊又喜地转过身,瞬间喜出望外——
出现在房门口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祁明远!
“明远——”
曲静云脸上激动得泛起红晕,娇喊一声奔了过去,眼看就要扑到他怀里,却又僵硬地止住了动作,怯生生地看向祁明远。
刚才一时太过激动,差点忘了这些天祁明远有多不待见她,此刻回房间也不一定就是与她和好的信号,曲静云反应过来之后急忙停下了动作,生怕一不小心再惹怒了好不容易回房的祁明远。
祁明远看着曲静云明显畏惧他的神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明明两人做了二十年的夫妻,曲静云却似乎总没找到把他当做亲人的感觉,过往的相处虽然舒心,但更像是被她一路捧着,伺候着,恭顺有余,亲密不足。
他面上不显,反手带上房门,语气沉静地问道:
“我给你买的翡翠手镯,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