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建州惊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他呆呆的像傻了一样看着沈庭之不说话。
“怎么了,是我刚才的话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没有听明白?”
沈庭之不动声色的吃着茶点,他还是很了解巩建州这个人的。
巩建州是个爱面子性子轴的人,遇见什么事,都必须要他自己想清楚才行,他若是想不清楚,别人再劝也没有用的。
“不是。”巩建州回过神儿来,看着沈庭之说道:“庭之,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怎么,我沈庭之的为人什么时候变了样子,说出来的话让人这么不相信了吗?”
沈庭之放下手里的签子,表情认真的盯着巩一帆。
两个人对视了良久,巩建州这才红着眼睛,对沈庭之说道:“庭之,你我兄弟一场,你愿意让我跟着你,那我这一生一世无论生死都跟你到底了。”
“好,你若是愿意跟着我,那么我沈庭之也绝对不会亏负你。”
“将来等朝局稳定了,太子殿下登基为帝的时候,我替新皇允你,唐国公府的封号虽然会消失,但是你巩建州必定会继续你们巩氏一族的荣耀。”
“虽然不能与你的曾祖父相比,但是云离国的朝堂之上必有你一席之地。”
“而且当年你被陈国公陷害的仇,我答应你一定替你讨回公道,把你受的那些屈辱全部都还回去。”
沈庭之这番话,并不是在给巩建州画大饼,他们本来就是朋友,如果现在巩一帆跟着沈庭之做事,那么他们的关系就更进深一层了。
沈家的人,向来对自己人都是很慷慨的,只要你忠心不二,那么沈家的人也一定会对你倾力相助的。
巩建州腾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走到沈庭之面前,突然跪了下来,“庭之,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再生父母了。”
“你这是干什么?”沈庭之赶紧起身将巩建州扶了起来,“你也说了,你我是兄弟,兄弟之间何须这样呢?”
“庭之,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心里的苦,我所受的那些羞辱。”巩建州说着话,这些年的心酸委屈,全都涌上了心头。
“我知道,建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来日方长,该讨回来的债总有一天全都会加倍讨回来的。”
看着巩建州这样,沈庭之心里也很不好受。
巩建州虽然不算是什么青年才俊出类拔萃之辈,但是也是个大好青年,假以时日必定也会有一番作为的。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在你以为日子会这么平安稳妥的过下去的时候,上天会给你开什么玩笑,让你从云端一下子跌落到泥潭里去的。
巩建州当年有一个从小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妻,是范阳卢氏现任的家主卢俊伟的大女儿卢青瑶。
两个人虽说算不得是青梅竹马,但是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不幸的是这卢青瑶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明明已经有了未婚夫,还在外面搭上了陈国公的孙子陈子琪。
为了能够退掉巩卢两家的婚约,也为了家族之间的共同利益,陈国公和卢俊伟联手自编自导了一出闹剧。
在卢家举办的宴会上,把被灌醉的巩建州,和自己家里的一个丫头扔到了一个房间里。
又故意引人前去观看,把这件事给闹大,弄的人尽皆知。
当所有的指责都指向巩建州的时候,卢家这个时候以受害者的身份,去唐国公府退了婚。
退婚后没多久卢青瑶就嫁给了陈子琪,这让巩建州成了人们口中的窝囊废和笑柄,不仅如此还因此断送了仕途。
唐国公跟陈国公虽然爵位都是一样的,但是家族的实力还是有差别的。
唐国公府根本就没有实力跟陈国公府斗的,所以明知儿子是被人陷害的,巩成海也只能打掉牙和血吞,自认倒霉把一切的过错都怪在儿子的头上。
从那个时候起,巩建州就一蹶不振,整日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了。
“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巩建州笑了笑说道:“我也是时候该站起来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废物,我这次想堂堂正正的做回人了。”
“陈家跟卢家送给我的羞辱,我要加倍的的还回去。”
这一刻颓废了多年的巩建州,一下子又变成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路要朝前走,人往前头看。总停留在以前的那些糟心事上,走不出来的话,最后痛苦的还是自己。”
沈庭之拍了拍巩建州的肩,人生不过最多也不过是几十年的光阴,把时间都浪费在不值得的事情上,真的是太傻了。
“庭之,你现在有需要我去做的事情吗?”既然已经决定要从颓废中走出来了,巩建州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要尽快适应自己的角色才行。
“你阿爹今天早上带着人来镇北侯府了。”沈庭之没有直接说明唐国公到镇北侯府做什么,但是巩建州是个聪明人,他一定能猜出来的。
“哼!他老人家但是惯会见风使舵,那山高就往那山凑。”唐国公摇摆不定,四处攀附世家门阀的作派,巩建州从小看到大,他对自己父亲的这种行为也很是不耻。
“太子刚刚被立,年纪尚幼根基不稳,还经不得那些大风大浪,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谨慎。”
沈庭之已经自动把巩建州划分成了自己人,对于自己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巩建州抬头看着沈庭之,说道:“我知道,唐国公府表面上看着一派祥和,但是其实早被我阿爹和那些叔叔,搅的乌烟瘴气不成体统的了。”
“唐国公府已经从根上坏透了,可惜啊,我阿爹看不透,我那些叔叔们就更看不透了。”
“为了一个不久之后就要消失的唐国公封号,整日斗得你死我活的,可是争来争去又能怎么样呢?”
“到头来还不是只是一场空,一场梦罢了。”
比起唐国公和他的那些弟弟们,巩建州可谓是清醒至极了。
“是啊,可是世人活着大多一生都是为了名利而活着的,可争来斗去的追逐一生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镇北侯不是个追名逐利之人,所以他的儿女们也都是很淡泊名利的人,手中虽然都有无上的权利,但是也都没有把这些权利看的很重要。
“庭之,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会想办法尽力拦阻我阿爹再去投靠别的什么人的。”
“如果拦阻不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为人子我尽力了。”
唐国公的名利之心有多重,作为他儿子的巩建州最有发言权了,想要劝住唐国公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如果是落在沈庭之的手上,那么最起码也会保住性命的。
“好。”沈庭之点了点头,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你的那几个叔叔,现在都属于是那个阵营里的人。”
沈庭之虽然并没有把唐国公府放在眼里,但是现在巩建州已经是他的人了,那么就很有必要弄清楚唐国公府这些人的底细了,不然将来难免会被牵制。
“这个啊?”巩建州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二叔是庆亲王的人,现在庆亲王因为谋逆被诛杀,所以他现在倒是挺安分的。”
“我三叔,也是个墙头草,那边有利那边倒的人,他没有固定的跟随者,通常都是谁给他的好处大,他就为谁所用。”
“我四叔,跟周海北倒是走的挺近的,别的倒是没见过他跟什么人走的近,他本来就是个性子冷淡的人,跟谁都不亲近,周海北在他哪儿是个例外。”
“至于我五叔嘛,就有点儿奇怪了,他整日闭门简出的,很少见他跟别人亲近的,但是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到我阿爹跟别人说,我五叔要是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出大事连累我们整个家族的。”
“但是至于他做了什么会累及整个家族的大事,这我就不知道了。”
听了巩建州的这番话,沈庭之心里有数了,巩家的二叔目前不足为惧,三叔那个势利小人,暂且还可以放着不管。
现在最要紧的是巩建州的四叔和五叔可,周海北是西戎的奸细,跟周海北走的近那自然不是什么好人了,说不定他也早就是西戎人的傀儡了。
至于那个深居简出不与人亲近,会累及整个巩氏家族的五叔,他十有八九大概应该是李朝晖的人了。
这两个人必须要严密的监控起来才行了,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选择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建之呢,他现在在干什么?”沈庭之口里的建之,就是巩建州的亲弟弟巩建之,唐国公的第二个儿子。
提起自己的弟弟,巩建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弟弟自小就不喜欢家族里的争斗。
自从他变成了个废物之后,他们的亲爹就开始在他弟弟身上下功夫了,势必要让巩家重振家门。
弟弟不厌其烦,离家云游已经有三年之久了,除了偶尔会给他来一封书信,说说近来的境况以外,别的他们就没什么联系了。
“他三年前离家云游去了,现在人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沈庭之愣了一下神,在他的印象里巩建之是比他哥哥巩建州更加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竟然被逼的离家云游,可想这些年他们兄弟俩在家中的日子过的是如何的艰难了。
“我会派人去寻他的,等寻到了就把他带回上京,让他选择他自己想过的生活。”
巩建之甚是爱读书,如果不是家里的变故,他现在应该至少也是国子监里的教导学生的夫子了。
“如此,建州在这里就先谢过庭之了。”
能把弟弟寻回来,对于巩建州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行了,自己人就别这么客气了。”沈庭之放下手里的签子,这是他有生以来吃茶点吃的最多的一次了。
这喝茶喝的都让沈庭之饿了,因为茶点好吃的缘故,沈庭之已经有点儿期待这里的菜色了。
沈庭之刚想叫小厮来点菜,就见一群人端着吃食来了。
一盘一盘的菜摆上了桌,全都是沈庭之平时爱吃的菜,沈庭之抬头看了一眼巩建州,看他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肯定不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这让沈庭之不由得心生疑惑,这些到底是谁安排的了,他这才刚回到京中,应该还没有多少人知道的。
而且对自己的习惯如此了解,实在是让他费解和不安。
“二公子,请用。”
听到这声二公子,沈庭之回头去看说话的人,发现竟然是他们镇北侯府的一个管事的,因为这个管事的曾经去北境送过物资,所以沈庭之对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那管事得冲着沈庭之点了点头,沈庭之便了然不再说什么了。
既然这饭食是自家人准备的,那么肯定不会有问题,可以放心的吃了。
至于他们镇北侯府的管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一品楼,他待会儿吃完了饭,问一问也就全都清楚了。
沈庭之还不知道,这一品楼已经改姓沈了,从左北辰的产业变成了他妹妹沈天娇的产业了。
这一品楼现在每天所赚的银子,都已经被沈天娇纳入了私库,作为国库的预备金,为将来的多国大战做准备。
不再纠结的沈庭之,开始放松身心,享受起了这面前的美味。
果然这一品楼的茶点做的好,菜做的也好,沈庭之已经好久都没有在外面吃的这么舒心过了。
沈庭之和巩建州两个人用完了饭食,又简单在一起讨论了一些事情,巩建州便一个人先离开了。
沈庭之则留了下来,他要弄清楚这一品楼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这个谜底要是不解开的话,他会睡不着的。
很快管事的便端着消食的小点心和茶水来了,他把带来的这些东西在沈庭之的面前摆好之后,这才冲着沈庭之跪下,说道:“二公子,请用,这些都是消食解腻的,您用一些肠胃会舒服许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