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照旧是不去圆明园避暑的,到了五月,顺嫔又开始捣鼓着办小宴,乐颠颠去找沈眉庄和安陵容,叫她们帮忙出主意。
到永寿宫时,安陵容正在看话本子,沈眉庄则是在写些什么。榻前铺了一张厚厚的毯子,静和在上边练习翻身和爬行,弘曜跟晚棠也在毯子上爬来爬去,试图教会妹妹。
“你在写什么呢?”
沈眉庄抬头看了顺嫔一眼,拍了拍自己身旁:“过来坐着,正好有事要问你。”
再过半年,弘曜就满六周岁了,前几日皇上提起这事,说过完年就让弘曜入上书房,可以提前看看挑几个伴读。
“富察傅恒,你认识吗?”
顺嫔想了半天:“是不是李荣保家的,上头还有一个姐姐?”
见沈眉庄点了头,她继续道:“算起来他应该是我的堂侄,我入宫前还去过他的洗三礼和满月礼呢,那时候就一点点大,如今应该有七岁了吧?”
“正是呢,皇上要给弘曜选伴读,给了我个册子让我看,我见有富察家的人,就说问问你。”
“这事儿好办,”顺嫔道,“我今日就写信给哥哥,问问他富察傅恒的情况,不过他们那一支显赫得很,马齐还是傅恒的亲伯父,若能让他做弘曜的伴读,那岂不是......”
沈眉庄道:“我也不同你藏着掖着了,我就是这个打算,弘曜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又早早地受封贝子,还得了皇上做王爷时的府邸,我说句不好听的,除了那个位置,还有其他选择吗?”
“你瞧瞧果郡王与皇上相差多少岁,就因为得了先帝的宠爱,皇上如今还耿耿于怀呢,若不是他们母子明哲保身,只怕早被清算了。”
沈眉庄说着,又看了一眼写了好几个名字的宣纸:“此事我不宜说太多,最终决策还是在皇上,不过皇上喜欢弘曜,想来也有这个意向,所以李荣保那边绝不能出岔子,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顺嫔也严肃了起来:“我明白了,我会将事情与哥哥说清楚的。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六贝子伴读,这样的身份,富察氏不会拒绝的。”
沈眉庄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有机会吃定心丸,自然是要吃的。
安陵容见两人说完了正事,这才开口:“除了富察家,还有哪些人待选?”
“家世好些的,有钮祜禄氏、叶赫那拉氏,我估摸着,算上富察氏,这三大家族只会选一个出来,富察傅恒就很好;除此之外是满军旗没那么显赫的几家,皇上把苏尔氏也加进册子里了,是我表兄家的幼子,苏尔松甘,比弘曜大两岁,我也觉得不错。”
那名册看起来厚厚一本,实际上能选的就这么几个,钮祜禄氏倒是也有个不错的人选,讷亲的次子,各方面都合适,但沈眉庄毕竟已经和顺嫔结盟,富察傅恒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定下了富察傅恒,钮祜禄氏、叶赫那拉氏这样的大家族自然不能再想了,皇上愿意给一个家世如此好的伴读,已经是天恩了。
要知道,三阿哥的伴读家世都很低,一个是齐妃母族的,还有一个满军下五旗的;四阿哥更是到现在连个伴读都没有。
而苏尔氏出现在名册里,沈眉庄也拿不准,要么是皇上又在试探什么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东西;要么就是他给沈眉庄的恩典。沈眉庄比较趋向于后者,苏尔氏只是镶白旗,在前朝又没有太大的势力,况且她在皇上眼里可是个不懂政事、见识浅薄的女子啊。
除了两位伴读,还要从上三旗包衣中选几个哈哈珠子。伴读的事情,沈眉庄在皇上面前也不可能真的做选择,只能旁敲侧击,而哈哈珠子却是要她自己来挑的,这个倒也不难,叫苏尔氏寻摸一番即可。
“娘娘,禧嫔从养心殿回宫,在半路上差点摔下了轿辇。”
沈眉庄推了推顺嫔:“好了,坐凳子上去,贴着我太热了。禧嫔在哪摔的?”
“在储秀宫附近的鹅卵石小道上。”
沈眉庄叹了口气:“你去把这事儿告诉欣嫔,也不要她做什么,别被人坑了就行。”
皇上将甄远道召回,又把甄嬛迎进宫,后宫祺贵人日日都在为此事生气,前朝的瓜尔佳鄂敏也没消停,这段时日可是上了不少折子。
毕竟当年甄远道一案到底怎么回事,这对父女心知肚明,皇上虽口头上允诺了禧嫔,说会重查甄远道一案,实际上却并未有什么动作,瓜尔佳鄂敏若想将甄远道彻底按死,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采月,等等,”沈眉庄叫住采月,“你同欣嫔说,祺贵人与禧嫔到底有旧怨,只要不会牵扯到她,便由着二人去斗吧,咱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们还是忙起来比较好。”
晚些时候,甄嬛果然叫流朱拿着一块鹅卵石去了花房,想找人问一问那石头一般用在什么地方,可甄嬛在后宫并没有什么话语权,花房的奴才便以不得空推辞了。甄嬛坐在碎玉轩,看着垂头丧气的流朱,心中满是无力感。
她在这后宫中什么势力都没有,只靠着皇上的宠爱,并不能成什么事,还是得想想法子才好。
甄嬛抬头看了一眼崔槿汐,问道:“槿汐,你与苏公公,似乎曾是同乡?”
崔槿汐愣了一下,福身道:“是,奴婢与苏公公从前有些交情。”
崔槿汐先前因着碎玉轩失火一事被贬去浣衣局,后来甄嬛回宫,她央了苏培盛许久,才走关系调了回来,可苏培盛那时候也说,这是最后一次帮她了。
况且她与甄嬛三年未见,早已没有从前的亲近,两人总有些别扭和生疏,崔槿汐想借机回来,是因为浣衣局的差事实在是太苦,她的手早已被冻疮折磨得粗糙无比,从前碎玉轩失火一事已经翻案,禧嫔回宫又需要人伺候,把她调回来也算是合情合理,她只想借机逃离浣衣局。
崔槿汐明白甄嬛的意思,可她如今只想做着自己的差事,把日子熬过去,二人又不曾如上一世一般共患难,她凭什么为禧嫔做这么大的牺牲?
而且,就算她有这个意愿,苏培盛也未必肯啊!崔槿汐又不是傻子,苏培盛对她早已没了从前的熟络,更多的是客气和疏离,此次从浣衣局出来,苏培盛说是最后一次,崔槿汐明白,二人的同乡情,已经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