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洋不敢迟疑,对着谒者台的方向,加速狂奔。前方有一处从宫墙中向外伸出,像是亭台的地方,三面有台阶,另外一面通向里面,上面竖着大鼓——那里一定就是谒者台了。
他听不见身后有脚步声,由于奔跑的太快,他的耳朵里只有呼呼的风声,但他知道齐队长一定正带人追赶。
“快停下,我们要开枪了。”齐队长愤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声音离的很近。
他才不敢!龙洋料定齐队长只是在虚张声势。
在皇宫门前,他怎么敢开枪?再者,怀亲王还要审问自己,他不能用一具尸体来交差。
龙洋冲上台阶,拿起鼓棒,开始将大鼓“咚咚”敲响。他使足了体内仅剩的力气,敲出的鼓声既密集,又响亮,如疾风暴雨,能令地动山摇。
齐队长冲到他背后,一把将他抓住,气急败坏地说:“快住手!你这混账东西……”他恶狠狠地,挥拳要打龙洋。
“住手!”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接着,有两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人快步走了出来。齐队长哀叹道:“完了!”绝望地松开了手,退后了两步。
一名谒者台官员问道:“谁在击鼓?”
龙洋向前一步,“禀大人,是我。”
谒者官点了点头,神色威严地瞪了齐队长一眼,“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打他?”
齐队长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侍卫统领也走了过来。他走的不慌不忙,如闲庭信步一般,却是每迈一步,便跨出几米。龙洋心头一凛,知道他方才若是真想追赶自己,自己便休想赶到这里。
两名谒者官恭恭敬敬,叫了一声“王统领”。
王统领慢吞吞地说:“你们把击鼓的人带进去。不要为难这位海警,放他走吧。”
两名谒者官领命,带着龙洋向宫中走去。
他们曲曲折折,穿过几重高墙,走过数道门户,把龙洋带到了一间大屋中。
龙洋看了看房间里的布置,见前面有一张黑漆发亮的条形大案,大案后是三张高背黑漆的大椅子,再后面的墙上是一幅彩绘的大画,画的是一轮红日,高悬在一座巍峨秀丽的大山上,画面的背景是郎朗青天。他猜:画中那座山,一定就是神龙山了。
一名谒者官说:“跪下,在这里等着。”另一名谒者官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有三名身穿黑袍的官员走了进来,在案后的椅子上坐下。跟在他们身后的侍从人员,把笔墨等东西放在了案上。谒者官对他们行了个礼,留下龙洋,走了出去。
龙洋跪在那里,抬头看他们并排坐下,知道其中并没有皇帝,不禁有点心慌。
当中坐着的那位,面带不悦,咳了一声,问道:“你是何人?有何冤情,居然需要敲登闻鼓,惊动圣上。”
龙洋心中更慌,仰着头反问:“你们是什么人?我来告御状,为什么见不到皇帝?”
“哈!”当中那名官员冷笑了一声,“真是无知小民。皇帝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左边那名官员,神情最是温和,微微一笑,说:“你不要惊慌。当中这位大人,是刘中书,右边那位是王中书,我是郭中书。我等三位中书官,今日在登闻检院当值,可以说是代圣上受理御状。你有冤情,向我们申述也是一样的。”
龙洋忙说:“我要告的,不是一般民间争田夺舍,或霸占人妻女的案子。我有惊天的案情要申述,再者,我要告的人,地位非同一般,非皇上不能审理。”
刘中书正要发火,郭中书接道:“你放心,你就是要告知府、巡抚,我们都可以受理。”
龙洋说:“那人怕是不会将寻常的知府、巡抚放在眼里,除非他像燕州的赵知府那样,出身高贵。”
刘中书脸色微变,“嚯”了一声,“你知道的倒不少。难道你竟然是打算告天兵家族的人吗”
“那也无妨。”郭中书说,“我等既然是代圣上审案,自然可以传天兵家族的子弟到案。此事也是有前例的。”
刘中书皱了皱眉,“郭兄,怕是不可。现在可是战时,再说……”他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冲着龙洋喝道:“你究竟要告什么人?不要打哑谜,快说!”
龙洋咬了咬牙,“我要告田威虎。”
三人同时吃了一惊。刘中书伸长了脖子问:“田威虎是什么人?”
“听说他是田文海大人的首徒,现任紫府山禁山专员。”
案后三人惊的面面相觑。刘中书发了一会呆,忽然拿起面前的惊堂木,在案上重重一拍。“真是大胆,竟然告起四大家来了。真是闻所未闻,田家人是能告的吗?”
“刘大人,不要惊慌。”右边的那位,本来一直沉默不语的,现在终于开口了。“田威虎我听过,他的姓是他的主子赐的。想他不过是田家的一名奴才,我们自然可以审问。现在我们先受理,问清楚了,再禀告圣上即可。”
刘中书听了,又问郭中书的意见,郭中书说:“王大人说的在理。我们如今也不必传田威虎到案,只管问明案情,做出卷宗来,再交给圣上定夺。田相日后知道了,也断不会怪罪我等。”
刘中书只好同意了。照例问龙洋的姓名,家住何处。龙洋说自己叫张复,是紫府山人氏。郭中书亲自做了记录。刘中书又问:“田威虎犯了什么事,你要告他,都如实说来。”
龙洋把燕州山里火晶矿洞发生的事情,大致如实说了一遍。王中书吃惊地说:“我也听说田威虎是个厉害角色,不想他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圣上对民间修者,一贯是仁爱体恤的,他怎敢随意伤人性命。”
刘中书哼了一声,“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焉知他不是血口喷人,诬陷田威虎。”
“绝对不会。”王中书说,“这人若非真有天大的冤情,怎敢到这里求见圣上,告御状。只是空口无凭,我们若是只呈交一份笔录,圣上怕会恼怒。张复,你可有什么物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