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新婚夜,哭了
耳边战鼓继续擂擂,士兵们向两人行草原最尊贵的敬礼,还在奋力高呼:
“长生天在上,保佑可敦,保佑大汗!”
谢潇又哭又笑,也是第一次领略谢珏亲手组建的这支铁骑缘何所向披靡和它的强悍之处——
这样如狼一般的军队气势,莫说以六万之众打下整个北元,便是马踏大渊都是有可能的。
没有一个女子不喜欢热闹喜庆的大婚场地,纵然这里是在异国他乡,雄狮一般的军队跪拜在她脚下时,谢潇第一次看到了睥睨众生的视角。
她如今的面子,是她的男人为她挣的。
草原上燃着无边无际的篝火,这位年轻英俊的大汗下了令,草原上的庆祝礼持续三天三夜,昼夜狂欢。
这样重要的场面,足以让谢潇铭记一生。
晚间,他并没有与一众部下豪饮,而是带着她去了一个,他发现很久的一个秘密花园。
头顶星辰满天,谢潇不认得路,只记得谢珏带着她骑马走了很远很远。
久到她昏昏欲睡,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汪洋之中。
北元的天气很冷,初十月就有许多人就浑身都裹着厚厚的毡毯,但此刻在半露天的温泉水池之中,她身上未着片缕,竟然浑身都暖烘烘的。
“别怕。”
水波潋滟之处,谢珏走了过来,搂着她按在自己胸口:“这里没有人,侍卫们都在十里外头守着,池子自我发现就已经封锁起来,水都是干净的。”
两人相识始于温泉,而大婚之夜,也是在温泉。
“两年前我发现这个地方,就已经想好了今天。”这是谢珏的用心。
案上燃着一人高的喜烛,里头还有布着红绸的宽榻,这样安谧的环境,除了带来无尽的新鲜感之外,更多的是释放与轻松。
沉重的头冠已经摘下,谢潇头上还梳着北元人的多股细辫子,皮肤在月色下白到发亮。
谢珏看她,若是不问年龄,定还以为是十七岁初次相见那般。
而他,已经不再年轻。
皮肤也被晒成了蜜色,手上的厚茧褪了一层又一层,回顾这三年来的沧桑与磨难,竟有一滴没有忍住的泪水,从他那坚毅的脸上滑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谢珏是真的哭了的。
“簌簌,我们如若在中原成婚,你会不会更开心?”
不爱你的男人只会觉得你索求无度,而爱你的男人,给了你所有,却还是常觉亏欠。
“三哥,虽然这里还很陌生,但能与你结为夫妻,我自认已经很幸福了。”
谢潇轻轻倚靠在他胸口,小臂勾起他的脖颈,在他耳旁安慰鼓励:
“中原是我长大的地方,但却不是我的家,西北燕州对我来说也同样陌生。所以,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有幸的是,分开了三年,我们都还非彼此不可。”
她仰起脸在谢珏下颌上亲了一口,第一次主动。
“所以三哥,大婚的这一天,我很开心,且铭记终生。我很爱你,我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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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阿尔克腾温泉待足一天一夜方才回去。
身旁没有人伺候,每一顿饭都是谢珏拣了木材过来亲自煮的,即便是清汤寡水,她也觉得很好吃。
谢潇还不会梳女子的发式,他也乐意代劳。
婚后第三日,两人回到大可汗的金帐,谢潇整理东西时,发现了那抹明黄色的卷轴。
她告诉谢珏:“三哥,父皇在你刚走之后,曾给你写过一次求救信,驾崩之前还曾留下一份密诏。”
谢珏正整理着袖口的束带,闻言回过头来看他,眼眸里头写着满脸惊愕与鄙夷。
几乎是一瞬间,那里头仅有的一点点期待散尽,又恢复到往日的杀伐果断。
“毁了吧,这些东西于我不过是废纸一张。”
他竟连看的兴趣都没有。
谢潇劝他:“三哥,那毕竟是你亲生父亲,你且看一看遗诏上的内容,再做打算。”
谢珏脚步踌躇,痛悔却又挣扎:“不看。”
谢潇挽上他的臂弯,摊开两样东西强迫他看。
一目扫十行,那字迹,他一看见就浑身热血翻涌。
几乎是风一样的速度,遗诏和信件被他一把投入脚边正燃烧的火盆里。
“你这是做什么。”
幸好火烧的不旺,且遗诏采用的都是易保存的上等绸布,谢潇将东西拣出来时,只信件烧毁了一角。
她试着安抚:“三哥,你是背负着骂名离开的大渊,这事你知我知天下人却不知,若你与谢晋早晚都有一战,这些东西能让你师出有名。”
“这天下本来就是恃强凌弱,若要出征,何须理由?北元虽不及大渊领土物产丰富,但以快战取胜,我还是有把握的。”
谢潇发现他如今性格桀骜,不过他也有这个资本。
大渊朝虽然素有沉疴,可对方是积蓄了一百多年的大国,东面临海,南西北三方都有铁一般的雄狮固守。
北元若想取胜,并非说说那么简单。
谢潇知道他脾气执拗,于是也不再劝了。
“提起来亲生父亲,我也想让你见一个人。”谢珏说。
当那个满脸胡腮、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被押解进来时,谢潇左看右看,都觉得陌生的很。
那个人在牢狱之中关了很久,皮肤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
地上的人也抬起头来看她,“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谢潇确定自己不认识什么北元人,但当谢珏将姜理夫妇请了过来时,叶氏一见面就恨意喷涌。
“是你——”
叶氏指着地上跪着的人,纵然寻回了女儿,可十八年的失子之痛还是难以忘怀。
叶氏疯狂嘶吼,拽着那人的衣领道:“当年住在娘家隔壁的人就是你!就是你,偷走了我的孩子!”
谢潇一惊,原来这个人就是从小将自己偷到京城的安峻茂,萱妃的亲生哥哥。
按照萱妃北元公主的身份,安峻茂应是上上一届北元的旁支皇子了。
但谢珏不会承认他。
且北元人喜欢近亲结婚,嫡支那一脉早就只剩下一个痴傻儿子了。
姜理将那安峻茂痛打一顿,谢珏没有劝,只说:
“岳父大人,这个人如何处置,交由簌簌和姜家人处理。”
姜理很高兴,提了安峻茂下去了。
谢珏没有说明的是,在他登上北元汗位之时,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抓捕安峻茂和萱妃的同族人。
原来谢潇当年牵机药毒发时,那扭曲的身形早已深深烙印在他内心底处。
当他把含笑通天草拿出来时,就已经发誓要为簌簌报仇。
老可汗传位之时,请求他为汗之后要保护北元子民,谢珏言出必行,聘请老师教北元人识字念书,又教北元人赚钱生计的本领来改善他们生活。
唯有这一次违背誓言,屠尽了萱妃还在世的家人。
最后留着安峻茂的命交给谢潇一家人处置。
至此,也算是给姜家十八年的骨肉分离有了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