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鸢是被沈溪亭抱着出城令府的。
为了方便,连马车都用上了。
当马车停在沈宅门口时,沈溪亭仍旧伸着手,要将她抱回屋子。
而这一幕,被刚从外面回来的谢廷稷撞见。
他紧紧盯着沈溪亭的手,整个人身上散发丝丝缕缕的寒气。
楚清鸢看了眼伸到她身前的双手,她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她和溪亭哥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但太亲密了,也不好。她现在还是男子装扮,若是被人瞧见,岂不是既坏了他的名声,又耽误了他的姻缘。
“不用了,溪亭哥,我自己可以。”她转了个身,从马车的另一侧下来。
沈溪亭脸上也没有尴尬之色,收回手。
谢廷稷瞧见她拒绝了沈溪亭,面上的不满才有所缓和。
他反应过来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看着门口的两人进了宅子,他也进了自己的院子。
一回到屋子,楚清鸢就打开了自己的药箱,拿出一个白瓷瓶,瓶子里装的就是她这两年研制的止疼药。
虽说效果不如现代的止疼药,更比不上麻醉剂,但好歹有些用处。
正当她倒出一颗药丸准备服用时,她停住了动作。
这时才她意识到,自己竟然被潘夫人的话岔开了思路。
她怎么忘了,这潘浩体内,可是还有蛊毒的!
楚清鸢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她心里泛起一股冷意,自己怎么可以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忍着痛,楚清鸢起身前去打开房门时,寸简刚好来到门口。
两人皆是一愣。
“小公子,大人说蛊毒的事,您不必担心,他已经派人去查了。”
听完寸简的话,楚清鸢松了口气。
幸亏溪亭哥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好,辛苦你跑一趟了。”
寸简微微摇头,“小公子客气,您先好好休息。”
楚清鸢看着他往书房方向走去,她也关上门。
当她脱掉外袍,准备上床休息时,一个人影闪过,进了她的屋子。
楚清鸢立马警惕起来,左手抽出床头的长剑,右手掠过外袍,披在身上。
“谁!”
来人从阴影中走出来。
“你怎么来了!?”
她将剑收起,这才注意到伤口崩开,血渗了出来。
疼痛瞬间袭来,屋子里传来她的呼痛声。
“咝——”
“大半夜的,阁主怎么有兴致跑来我屋子?”
月光照在他的面具上,有种朦胧的美感。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半夜来找她,但在门口时,他就已经发现她伤了手。
“我……我就是来问问,你们今日问到了什么。”
楚清鸢拉了拉外袍,坐到凳子上。
“坐着说。”
谢廷稷移步坐在她的对面,目光落在她右手的伤口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这是伤药,对你的伤有好处。”
楚清鸢有些意外地瞧了他两眼,真是新鲜了,这杀人如麻的冥幽阁阁主竟然还会关心她。
“我只是怕你受了伤,影响我们的交易。”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在这么说服自己。
楚清鸢挑了挑眉,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他偷瞄她一眼,站起身,“这药,没毒,你可以放心用!”
话音刚落,他一个闪身,从她的窗户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楚清鸢有些莫名其妙。
这人不来,自己的伤口就不会崩开,也就不需要再上什么药了。
他不是来问线索的吗?怎么还没问呢,就走了?
她表示不懂。
看着桌上的那瓶药,楚清鸢也不客气,直接拔开瓶塞,闻了闻,将药倒在伤口上。
意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甚至还多了些许的凉意,缓解了伤口不时传来的刺痛感。
这药真是好!她要好好研究,争取做出和这一样好的药。
她没敢多倒,连忙小心地把药放进了自己的小药箱里。
这药,就算是她将那块带有石髓的石头让给他的报酬吧!
夜色渐浓,用了药,伤口也没那么疼,楚清鸢很快就睡着。
一夜无梦。
楚清鸢起了个大早。
她看了眼自己的伤口,愈合效果不错。
穿好衣袍后,她拿起药箱,径直往沈宅外走,在前厅,碰见了一夜未眠的沈溪亭。
“溪亭哥,这么早?”
她是习武久了,习惯早起,不过,看他这副样子,应该是失眠了。
“伤口怎么样?”
楚清鸢笑了笑,抬了抬右手,“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阿清,坐,尝尝看这些点心。”
楚清鸢没有反对,依旧坐在他对面,拿起一块热乎的糕点。
“不错。”
她多吃了几块。
“对了,溪亭哥,蛊毒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沈溪亭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消息。”
此事,牵涉的面越来越广,也变得越来越棘手。
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会成为大虞和大邺相互攻讦的借口。
“溪亭哥,你觉得,叶家会通敌叛国吗?”
楚清鸢问起了这个在大邺人人闻之色变、噤若寒蝉的问题。
几年前,她的老师沈承,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她想,溪亭哥也一定被问到过。
“是非早已掩埋在十五年前了!”他没有明说,也无法明说。
可是楚清鸢还是能从这只言片语中察觉出他的态度。
其实,他更倾向于叶家是被冤枉的。
但正是由于叶家的败落,大虞才不至于那么忌惮大邺,维持了相对的平衡。
可惜的是,没了叶家,大虞和大邺北部的乌旦国,更加嚣张,这些年也是屡屡犯边。
只能说,叶家的覆灭,于大虞而言,利弊皆有。
“阿清,你怎么看?”
他也想知道,她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楚清鸢微微一笑,“溪亭哥,你忘记了一件事,叶家,可是还有人活着的。”
沈溪亭眼神一凛,“你是说……”
楚清鸢点点头,叶家的皇后可是从未被废,她的儿子依旧是大邺的太子殿下。
想来这冥幽阁,也与那位太子殿下密切相关。
“天总会亮,忠骨,怎么可能一直被掩埋呢?”
沈溪亭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溪亭哥,我还要去给潘大人把脉。”她拿起一块糕点,从位置上站起来。
“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虽说现在的城令府已经被层层护卫,但他仍旧不希望她出一点意外。
楚清鸢偏过身,摆了摆手,“不用,我能搞定!”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沈溪亭又想起了她刚才说的话,他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起,他也看不透她了。
刚出宅门的楚清鸢,与同样刚出门的谢廷稷视线相对。
她朝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