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她无比清楚自己的话语会伤害到韩耀，正如她清楚自己内心的痛苦纠结那般。
但不行啊.....
“对不起....”
周围人的目光，广告招牌上的情侣照，还有男友如遭雷击的表情。
她想起生病时，韩耀守着她，哄她吃药，散步时，韩耀紧紧牵她手，看电影时，韩耀把最大的爆米花喂给她.....
自己不该这么去伤害他......
但是她要死了。
江白后退着，单手掩着面，单薄的身子在颤抖，她扭头向后跑开。
韩耀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拦住逃走的女友，但当他的手触碰到江白的那一刻时，江白却粗暴地挣脱了韩耀的手。
“对不起，求你了，我们分手吧。”
她用着最歉意的语气，却说出最伤人的句子。
韩耀呆立在原地，望着江白远去的背影，那逐渐模糊的身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进他的心口。他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保持着想要挽留的姿势，可此时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抱着广告招牌的店员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她本能地想要安慰身边这位大男孩，却又不知是否该开口。
半晌，店员才犹豫着开口“你要去追她吗？”
只感觉头晕目眩，韩耀捂着头在道路一边坐下。
没有获得回复的店员也跟着蹲下，为韩耀递上纸巾。
“顾主管，这是什么情况，我的任务是不是失败了？”
“让他休息一会儿吧。”顾无忧的声音也弱了下去“我已经安排人跟着江白了。”
————
接听完顾无忧的电话，洛苏默默关闭手机。
虽然并不想让苏苏听见电话内容，但还是被女孩强硬地拉住手，打开了手机免提。
洛苏盯着自己胳膊上巴掌大小的红印，一时间有些出神。
“洛苏。”实木方桌的另一端，苏苏端起冰凉的奶茶“原来你也会失败呢。”
苏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盯着玻璃杯中的塑胶吸管“你不打算去亲自去找找你的青梅竹马吗？”
“我没办法去介入这件事情。”洛苏的双手从桌上移开，放在自己的腿上“江白和韩耀都有各自的理由，我没资格去指责任何一方。”
“哎呀，人家不是这个意思了。”苏苏转动着吸管，在奶茶表面卷起一个小小的漩涡“只是.....”
一时间，她竟无法表达自己内心所想，两人的身边，只有冰块不断撞上杯壁发出的响声。
清脆而又孤寂。
“洛苏啊。”苏苏轻声念出洛苏的名字“优秀的悲剧作家总是热衷描写喜剧，即便他自己都不相信喜剧的真实存在。”
她似乎没想好自己究竟想说什么，红唇抿动化作一声轻叹。
“江白和韩耀的故事无论如何都是悲剧，我们无法改变，没有人会在其中得到释然。”
“你是觉得我没有必要让顾无忧去帮忙策划约会？”见苏苏纠结的模样，洛苏为她说出内心所想。
“.....嗯。”苏苏趴在桌上，秀发顺着脸颊垂落“如果悲剧的结局已经注定，那中途的美好又算什么呢。”
古希腊悲剧总在毁灭前奏响欢歌，观众的笑声越清脆，就越能丈量出随后坠落的垂直高度。
苏苏又回到了之前带着忧郁的状态，洛苏看着趴在自己眼前的女孩，阳光从身旁的落地窗洒下，透过彩色的玻璃，在苏苏的发间晕染出斑斓的色彩。
真的很像一幅油画。
他心想。
“现实不是剧作，我们不是歌剧中的人物，喜剧与否，欢乐与否，都不是为了结尾服务。”洛苏伸手撩动女孩脸侧的黑发“我希望江白和韩耀在最后一段时间能够开开心心的。”
“我也没想让他们在这场约会中得到释然，我觉得开心就足够了.....哈，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现在那边的局势好像也不太好，总之我尊重他们的选择。”
“唔~”苏苏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声音。
可是怪好听的。
“都听你的。”她呢喃着。
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洛苏把杯子放回桌上。
“要喝一口我的吗？”趴在桌上的女孩指着自己杯中的奶茶“很好喝的。”
自然地拿起苏苏的奶茶，洛苏顿了顿，在女孩的注视下开口“你一直相信人类必然会灭亡吧。”
本来期待的目光却逐渐垂落，苏苏撇撇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能稍微拯救一下吗？”
“拯救不了的。”
“为什么？”洛苏的语气平常，仿佛谈论的只是晚饭吃什么。
“我们的科学已经和失序现象绑在一起，我们在未来引以为豪的科技离开失序现象后就是一堆废铁，很可笑吧。”
“但你还是做了很多事情，在我没有看见的地方。”洛苏看着女孩的眼睛。
她一声苦笑“那远远不够，我能做的只是让你更快乐地活在这个时代，可是我也失败了。”
“洛苏苏。”
洛苏第一次喊出女孩身份证上的全名。
这是这场约会的真正目的。
“你并不真正来自于你自称的那条时间线吧。”
女孩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她的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僵硬地缓缓从桌上起身，目视着青年的眼睛。
“除了现在这条时间线和你所说的那条时间线以外，应该还有第三条或三条以上的时间线。”
“你怎么.....可能....”女孩的视野里，洛苏的眼神如此平静，酥麻感从脊柱蔓延，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着。
“因为——”
洛苏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击着女孩的心扉“我们一定在未来见过。”
【我一定在未来见过你】
“我不知道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跨越如此之多的时间线。”
“我也不知道在遥远时间线外的某个洛苏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我知道你现在就在我的面前，是我最重要的女孩。”
“所以，告诉我吧....”
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起，锁屏上是顾无忧发来的短信。
【江白被带走了】
瞳孔急剧收缩，窗外响起震耳欲聋的摩擦声。
紧接着而来的是来自金属扭曲变形的碰撞声。
“洛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