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里,仆妇早已收拾妥当,石桌上摆好了茶水点心,石凳上铺着柔软厚实的锦缎垫子。
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光影,微风拂过水面,带来一丝凉意。
陈若槿垂眸思忖片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心底反复掂量着昨日的误会,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她抬眼望向折淙,唇角漾起温婉笑容,“这会儿日头正烈,兄长要入亭喝杯茶水躲躲太阳吗?”
折淙听到陈若槿的话微微一愣,随即抬眼,眸中含着温煦笑意,“好。”
两人坐下,啜饮着茶水,陈若槿咬了咬唇,犹豫片刻后才开口,“昨日,若槿并非是对兄长不满,也并非是在……是在瞪兄长……”
折淙折淙搁下茶盏,抬眼时眸中含着温柔笑意,“我知道。”
陈若槿有些尴尬,手指不停的揉搓着帕子,见他没有误会,心也就放下了几分。
“昨日一直想找机会和兄长解释,一直没寻到机会,今日正好遇见兄长。”
折淙看出了陈若槿的尴尬,善解人意道:“我都明白的。”
陈若槿看着他表情真诚,也没有那般尴尬了,显然的放松了几分。
“兄长来了汴京几日了,还未好好逛过汴京城。要说这城里最负盛名的茶楼,当数明月楼——那里的茶点形制精巧、滋味新奇,单是看那茶点和茶汤便如赏画一般;若论珍馐美馔,樊楼的菜式风味绝佳,更妙在每日都有歌舞曲艺、评话杂耍等诸般表演。”
折淙语气郑重,眼神中透着一丝认真,“改日有机会一定去,有些事,不知妹妹清不清楚,但,我必须得和四妹妹亲自坦白。”
陈若槿抬手,示意丫鬟仆妇退下,亭中只剩下二人,蝉鸣声骤然清晰了起来。
她微微颔首,目光温和地看着折淙:“兄长请说。”
折淙眼睑微垂,盯着手中的茶水,手指不自觉的握紧,“四姑娘,我不是什么折家高贵的少将军,我原本只是一个出生洛阳的农家子。”
陈若槿打断他的话,抬头认真的看着他,“兄长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她微微一笑,目光转向河面,只见几只白鹅在静水处游弋,倒影在波光中轻轻摇曳。她轻声开口,“若兄长是折家那位原本的那位少将军,也就不会有你我的婚约,或许我们这一生都不会相见。”
折淙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眼底泛起一抹自嘲。
国朝文官素来轻视武将,视他们为粗鄙武夫。陈若槿身为宰辅嫡女,本该凤栖高枝,配的佳偶。
若不是因着那场变故,又怎么会委屈地和自己这个,出生农户,冒牌的折家长子定下婚约。
折淙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绪。
他声音低沉沙哑,“母亲曾派人查访,我在成为折家长子之前,只是一农家子,父母双亡,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以前姓什么?叫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要被水面的波纹吞噬。
陈若槿目光坦然直视折淙,唇角微扬,“我陈家要挑选的女婿,不需要他有多么显贵的出身,也不需要他有多么显赫的官阶。我祖父已经位极人臣,我父兄也不是庸碌之人。陈家不需要借助联姻来巩固家族地位,也不需要我在婚事上做出任何妥协。我的婚事,要的只是我自己愿意,若我不愿,谁又会威胁强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