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淙闻言,心中一震,抬眸看向陈若槿,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从未想过,这位宰辅嫡女竟会如此看待自己的婚事,更未想过她会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四妹妹,淙是个武将,不善弹琴作诗,性子也不讨喜。我日后多要驻守西北,无法常留在汴京城,西北干旱,粗犷,风沙也多,饮食更是寡淡简陋......”
“兄长是在劝说若槿,让陈家取消婚约吗?”她忽然打断他的话,目光直直地撞进他眼底,直白的目光烫的他耳尖瞬间泛红。
“妹妹是汴京城娇养长大的贵女,西北苦寒,风沙漫天,淙实在不忍心……”
“姑娘,时辰差不多了,大娘子在找姑娘了,我们该回去了。”
女使的声音远远的传入亭内,陈若槿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来。
“若槿深知少将军的担忧,可西北折家没有退路,少将军亦是如此。若槿虽有转圜余地,却不能拿西北的安宁作交换。\"
折淙盯着她腕间那只羊脂玉镯,正是刘大娘子那日给她戴上的。
他现在愈发的觉得这玉镯更像是一条锁链,他们用着家国大义的名号捆住一个本该在汴京尽享荣华和安定生活的女子。
折淙沉默的低下头,心中翻涌如潮。折家军中将领皆知他与宰辅的孙女有口头婚约。
若是一朝婚约取消,他不是折家长子之事并非绝密,洛阳刘家都是清楚的,这事是经不起查探的。
若被政敌抓住把柄,折家在西北的根基和威望必将动摇。到时候边疆必将陷入动乱,西北战事将起?闵弟还未能独领大局,他赌不起。
一旦陈家退亲,那些想讨好陈相的官员,定会不遗余力地诋毁折家。他虽不是折家亲生儿子,但父亲母亲皆是真心待他,视他为亲子,这份恩情又怎能辜负?
陈若槿是汴京城里最矜贵的牡丹花,应该在雕梁画栋间舒展花瓣,被众人捧在掌心赞叹;而不是将根须扎进边境那片贫瘠的土地,在风沙中凋零。
他又怎么敢奢求汴京城的贵女看上一个军中莽汉。
陈若槿不再多言,欠了欠身,带着婢女婆子转身离去。
从玉清观回来后,陈家祖母和周大娘子便将陈家查到的折淙身世告知了刘大娘子,由她做主要不要告知折淙。
刘大娘子得知了折淙身世后,心里蓦的一松,好像压在心底许久的巨石一下子搬开了。
她又陷入无尽的迷茫与无措中,她不知道折淙知道后会不会怨她,她一直是将折淙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的。
因为她,折淙已经和家人分开了这么久,承担起了本不属于他的责任。
她实在不忍心在告诉了他找到了他的身世后,又残忍的告诉他,他即使找到了自己的身世,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在做回郦家子,此生,他都将带着折家长子的名头过完余生。
刘大娘子拭去眼角的泪水,颤声问道:\"那郦家......她们过得可好?\"
“郦家的郦大娘子一人抚养长大了五个女儿,两年前,她们在郦家潘楼街开了家四福斋,生意很是兴隆。她五个女儿都嫁得良人,生活的很好。”
刘大娘子不用想,便知郦家这些年来过得该是有多么的艰辛。这世道里,家里没有男丁,便是只有受人欺辱的份,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