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立平乐县主为后,等到战争平定后,再立孟云冉为妃,风浪应该能小一些。
此女虽说并不是他属意的对象,可是……她清醒懂事,且有自知自明,人品行事也周正。是最好的皇后人选。
魏迟思忖一阵后,声音带了几分温和:“朕知道了,你且安心回去等着。”
平乐县主行礼后离开,出了御书房后,步伐加快了许多。她走到旁侧的小道上,看见自己的嬷嬷后,忍不住红了眼眶。
奶娘过来心疼地搀住她:“县主,皇上怎么说?”
平乐县主自嘲地笑了笑:“皇上应当是答应了。”
“那县主你为啥还这么难过?”嬷嬷不解起来。
平乐县主抬头看向宫墙外:“我只是忽然发现,锦华郡主在他心里的地位,远比我想的还重要。”
“那有什么?”嬷嬷不以为意,“她跟那么多男的有过牵扯,皇上容得上她?”
平乐县主抿紧嘴唇,不置可否……她承认嬷嬷说得对,可是嬷嬷却不懂她的心思所想。
她只是羡慕罢了,虽然羡慕是这个世道上最不该有的心思。
两天之后,司天监算好了日子,定下了立后的日子……就在一月之后。
这也让朝堂上下同时松了一口气……毕竟新皇登基已有数月,一直未曾立后封妃,后宫空荡无人,更是无一子嗣,这对于大周来说,可是大忌讳。
而宁王在大周的口碑一直极好,平乐县主更是朝堂百官属实的皇后人选。
所以此消息一传开,罕见的没有争执议论,气氛一派详和。
大家甚至兴致勃勃讨论起了皇上何时选秀,朝中大臣哪家有适龄待嫁女这些话题了。大家聊得热火朝天,却没想当事人皇上,却格外沉默寡言,毫无半点兴趣。
一个月后,皇上立后的消息也辗转传到了边境……云冉还是从侍卫那里得知的。
他们说得热火朝天,议论平乐县主是如何风光大嫁荣登后位,议论皇上减免了苛捐杂税,并对阵亡将士给予补偿。
大家聊得嘻嘻哈哈,声音全传入了屋中。
云冉默不作声地听着,面色沉沉……对于她而言,皇宫的事实在太遥远了,遥远到回忆不起来了。
魏迟娶谁,何时成亲这种事她早就不在意了。非但不在意,反倒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只希望他有自己的妻儿后,那样的病态执念也会少些。
她只是竭力捕捉着一丝丝一缕缕关于木槿的消息,只是从未得到过。
云冉缓缓端起面前的茶碗……说是茶碗有些勉强,只是普通的粗陶碗,边缘还裂了口,这些还是在周围农户家中寻来的。
这里条件艰苦,没有正经的茶叶。喝的是顾行之从后山挖的一些野菊花,用开水冲泡一番,聊以清火安神。
饮下一口,苦涩清凉的茶水还未咽下,房门外就传来了顾行之的声音:“孟云冉,你在里面么?”
“在,你进来吧。”孟云冉应了声。
她刚刚把另一只陶碗斟上茶水,顾行之就一步一挪走了进来。
他满脸不悦,气愤不平:“你听见那些人说的吗?迟兄竟然要立后了!他们还在说什么后宫空虚、无一子嗣!若是空虚,你算什么?若是无子嗣,木槿又算什么?”
云冉打断他:“有些事情你并不清楚……”
“我怎么不清楚了?你们的事我比谁都清楚!”顾行之一屁股在凳子下坐下,“我今晚就要写信给他,让他有点良心!你如今可是为了大周,为了他魏迟在边境受苦!”
云冉皱眉:“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木槿。”
“云冉,其实他一直拿木槿威胁你,只是借口。木槿也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他其实……”
“不是!”云冉再度打断他的话,“木槿不是他的孩子。行之,以后不要再提此类的话了。”
“什么?不是他的?”顾行之忙不迭摇头,“怎么可能呢?绝无可能,木槿这孩子长得就很像他,而且,你们的感情哪里扯得断!”
“真的不是!”云冉声音高了一些,“木槿的父亲……另有其人。”
她几乎要说出木槿的父亲来,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不能提……魏迟警告过,不能将木槿的身世暴露出去。
顾行之见她脸色极差,叹了口气:“罢了,不说这个了,免得惹你不快。对了,我帮你把把脉可好,你脸色实在是差劲。”
云冉别过脸,收回了手:“不用了,我身子好得很,我要休息了,你快走吧。”
“我瞧你脸色苍白,虚浮无力,只怕是内里亏空……”
云冉皱起眉来,声量更高了些:“要我再说几次?”
“好了好了,你这脾气可真是……”顾行之嘀咕了几句,只能先走了出去。
待他离开后,云冉马上关紧了房门……她不能让顾行之发现她的秘密。她不能让她的孩子处于风险中。
更何况,她被救过被信任过更被肯定过,她已经无法将大周这些将士的命看为可有可无了。
她背靠在门板上,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割过数次手腕,失血过多后,现在走得稍微快一些头就昏沉得厉害,根本喘不上气来。
平复了好一会儿,她正要往里走时,又听见了门外侍卫的声音。
“对了你们听说没,突厥连败几场后,突厥王大发雷霆,接连斩杀了好几个指挥不当的将军。”
“哈哈,气急败坏了?有本事他就全部杀光啊,到时这仗就不用打了。”
“正所谓狗急跳墙,待威远将军攻上去,直接结果了这狗贼。“
“就是!这些突厥人实在可恨,就得全部杀光!”
他们越说越是义愤填膺,音量也越来越大……谁不恨呢,每天都有无数将士惨死,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横死一方。
挑起战争之人私欲极重、罪孽深重,大家恨不得将他们抽筯扒皮,除而快之。
而他们口中的突厥王……云冉越想此人,越是毛骨悚然。
突厥王是云冉最为恐惧之人,那人生得五大三粗,如同一尊铁塔,满脸的横肉彪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