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殿下慎言!”
齐王瞪了不远处依旧闲云野鹤般的靖王一眼,直呼他的封号。
“好了!”太子站出来主持大局,却有意维护靖王,淡淡地撇了李瑾一眼,“不论这女子是谁府中之人,此刻最重要的,是林公子的性命。”
“来人,去寻太医!”他朝外吩咐道。
靖王轻笑着出来和稀泥,指着沈今宛道:“皇兄何必费劲去搬远水,当世神医弟子不是正在眼前吗?”
太子一时被这些棘手事冲昏头脑,竟忘了眼前站着的人有妙手回春之能:“县主.......”
他刚要朝沈今宛开口,却不料少女微微福身,语气从容:“殿下明鉴,臣女虽懂医术,可也到了婚配之年,不宜见男子裸身,更何况,也不知方才这位姑娘匆忙之际,是否.........”
沈今宛带着众人将目光挪至林幼大腿周围,又立刻垂下眸子,装出一副不懂男女之事的羞怯模样,“也不知是否伤了林家未来子孙......还是等太医前来为妥。”
“县主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那便等太医来了再说吧......”
“县主为父皇都能诊病,为何到了林公子这就男女授受不亲了?”齐王幽幽地看向她,语气不善,“难不成,沈家与林家有什么过节......县主才这般不肯搭救?”
沈今宛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色,李瑾今日是非要将她一并拖下水去了。
“三弟——”太子再次开口,警告道。
若只是儿女私情,今日顶多只是得了几句口头责罚,但若真上升到朝堂之争......
皇帝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少女终于抬起头,直直地看向,眼前这个无数次将她推进深渊的男人。
随即坦然开口,语气异常坚定:“臣女将陛下视作长辈,况且殿下此刻应该担心的,不是臣女吧。”
她轻巧地将食指伸向沈灵香,继而转头盯住榻上那惊慌的眼睛,高声道:“齐王殿下带来的人,将林家最宠爱的幼子刺伤在文坛山庄......殿下觉得,林尚书又会作何感想?”
她微微扯开唇角,在只有李瑾看得见的角度,将后半句写进眸子里。
难道是会抛开刺伤罪名不谈,而寻一个顾及男女大防不伸手施救的旁观者麻烦?
齐王紧紧捏住双拳,怒气腾升的看向她,刚要发作,就听见屋外传来一身尖利的嗓音。
“殿下,太医到了——”
榻上几人费了些气力才将林幼安置平稳,而沈灵香的麻沸散早已消散,在身上重物褪去的一瞬间就猛烈地挣扎起来,血迹流在她白嫩的胸脯前,衣领与发丝纠缠在一起,活像个刚从乱葬岗攀出来的女鬼。
少女见状,随手捡起一粒石子,替她解开哑穴。
“沈今宛——我杀了你!”
她一把将林幼胸前的钗子拔了下来,不管不顾地冲进人群里。
后头几个公子小姐全部被吓得连连后退,惊叫着逃出院子,就连太子和靖王也忍不住撤到屏风前。
“啊——”
季易欢来不及躲避,手臂上被划了一道极重的伤痕,霎时涔涔往外冒出鲜血。
“太子哥哥!”她趁机环抱上太子的臂膀,娇滴滴哭起来,“救命啊!这个疯女人要将臣女杀了!”
沈今宛闪身躲开冲那支带血的钗子,一边也学季易欢扯着嗓子:“来人啊!救命啊!齐王府女使杀人啦!”
齐王脸色更是如同锅底般黢黑,立在原地,只恨捂不住她的嘴。
沈灵香疯了似的将钗子刺向所有人,连上前按住她的侍从身上都挂了彩。
“齐王!”太子恼怒地朝他斥责,搀住季易欢心疼不已,“将你府里的人好好管管!”
李瑾这会儿哪儿还顾得上什么棋局胜负,只叹了一口气,挥手让人将沈灵香带下去。
屋里人都逃散得差不多了,沈今宛幽幽地朝身后榻上那人瞧了一眼,莞尔一笑福身道:“既然太医已至,齐王殿下总肯放臣女走了罢。”
她不管齐王如何冷眼瞪她,又径直朝太子走去,从袖中掏出一罐药粉,递了过去:“季姑娘伤得颇深,这罐子药能止血生肌,定不会留下疤痕.......”
季易欢尚且狐疑地看向她手中罐子,太子却先接了过来:“多谢县主,来日孤定准备宴席,请县主小叙。”
“多谢殿下,哥哥已在堂前等待良久,臣女先行告退。”
待少女背影逐渐远去,靖王才从黑暗处走出,生肌祛疤药虽难得,可东宫中也定是不缺,她这样做,不过是想与太子示好,求一个人情罢了。
称得上,大获全胜。
“有趣.......”
他嘴角轻勾,抱着手喃喃道。
..............
回到府中,沈今宛便马不停蹄地朝蒋盈盈院中奔去,她今日受了惊吓,莫要出问题才好。
谁知刚走到门外,就看见蒋盈盈的贴身丫鬟锦春迎了出来:“奴见过县主.....”
蒋盈盈向来是个好讲话的主,将丫鬟惯得有些无法无天,锦春鬼机灵地朝沈今宛比了一个“嘘”的动作,转而又悄悄道:“小将军正在屋里呢.....县主还是.....”
\"莫要打扰\"四个字,锦春还是没胆子和她说出来,只生生咽了下去。
沈今宛读懂她的意思,饶有意味地朝屋里张了一眼,没怪罪她的不敬,只笑了下就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蒋盈盈性子好,又聪慧,而她那份坚毅又是京中贵女中无人比得上的。
于沈观岩来说称得上良配。
“姑娘,今日林公子在园里作的那篇赋,真真是才高八斗。”阿青替她梳理长发,一边讲述这一日发生的事情,“还有江小侯爷,自打进了内院,便不见踪影,后来只派了贴身小厮来知会了一声,只道是身体不适先回府去了。”
沈今宛对林序之事丝毫不震惊,给了他请帖,若不闹出些名堂,倒还真算她看错人了。
只是江鳞叶........
“悄悄派人进文坛山庄打听打听,江小侯爷当日行径。”
镜子里的少女未施粉黛,清丽得如出水芙蓉般,眼神却透出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