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界方天。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弥疆跟献宝一样地带着地灵在十界方天中转悠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上天入地,日月星斗,啥都玩过了,就连万骸都被他们溜了两圈才躲回湮灭崖。
“老哥们儿,”弥疆讨夸一般地抬头,“高兴吗?”
地灵坐在它的脑袋上,点了点头。
弥疆一下就更开心了:“太棒啦!”
于是它们又开开心心地玩了半天,直到弥疆伏在灵泉边时忽然察觉到什么,动作停了一下眯起了眸子,也不知道它是瞧见了什么又轻轻地“啧”了一声。
“他们打起来了哎。”弥疆看向在灵泉里扑腾的地灵,说道:“死了好多好多四脚兽,你说,吾要不要出去看一看他们?”
地灵“哗啦”一下冒出头,歪歪脑袋比划:你担心主人?
“不晓得,毕竟他四方树敌。”弥疆说:“倘若那群家伙想要对他动手,大概是以杀了他为首要目的,也不见得他们就会放过他。”
地灵划拉着水向岸边靠。
“唔……也不一定,”弥疆想了一会儿后又道,“他身边还有楚知禅在,那家伙狠,如果真的要保他的话也没人能在她的手底下成功动手。”
地灵爬到岸上后蓄了半天,“叮”的一下亮起灵光,身上的水珠全干了。
既然你担心他,那就回去吧。地灵拍了拍弥疆。
弥疆:“……”
弥疆大叫:“吾才没有担心那家伙!”
地灵顺毛一般地抱住它,蹭了蹭。
弥疆用爪子戳了戳它的脑袋,满不情愿地说:“也没见他待你有多好,你偏偏惦记着他。走啦走啦,上来,吾带你回去。”
——
提罪司。
向来严律的提罪司中是一片混乱的厮杀。
被控制的囚犯们不知痛苦,无止休地进攻,提罪司中的弟子守于罪山地界,浴血厮杀不退一步,绝不容许他们越出罪山,祸乱修仙界。
剑芒当空斩过,清去一众囚犯,血溅上了徐君好的衣袍。
徐君好抬头,看见的是弟子们死守此处。
“……”
不知从何处起了风,将徐君好的衣袍吹得鼓动,他甩去剑上的血珠,玄黑色的外袍上从衣角的一点亮起皱纹光亮,随后便见他扬手,外袍化作铺天盖地一般的无穷咒法,冲向天际!
“天罗地网——起!”
——
血海中。
听见般若河那边术法打斗的声响,丹晴倚靠在树上偏着头,半天都没有吭声。
她的指尖搭在空明剑的剑鞘上点了点,忽然听见树下传来细微声响,低眸,就见一只雪狐往般若河的方向走。
“喂。”
雪狐一顿,随后循声往树上望:“祀女大人。”
“你去那头做什么?”丹晴不屑地问,“就你那弱猫一样的修为,想冲上去自寻死路,给离惘开血祭?”
雪狐犹豫片刻,然后道:“我想出去帮主子。倘若他在那里的话那势必是腹背受敌,他于我有恩,我想出去尽绵薄之力也好。”
丹晴盯着它不说话。
她没拦,雪狐就要接着往那边走。
“你不觉得那些虚伪的人能很可笑吗?分明他们的手上同样血债杀孽无数,却堂而皇之地指着我们的鼻子大骂‘魔物’。”
丹晴看见雪狐停住,她支着腿坐起身来接着往下说:“你也被人族欺骗过,为什么还要去帮人族?”
雪狐静了片刻,然后身形幻化成一个狐耳媚容的女子。
银书的指尖虚虚一点,手中出现一支涂山笛,她轻声说:“祀女大人同样最恼“恨人族亦恼恨被利用,又是为何还要守着一把断剑日日出神?”
丹晴眯起眸子,口吻危险:“你倒是管上我来了?”
小妖不敢,”银书抬头看向她,“个中缘由如何,不必说便已意会。”
丹晴同她对视着。
银书笑了笑:“能得祀女大 人一同前行,是我的荣幸。”
丹晴从树上一跃而下,低嗤一声往前走:“跟来。离惘那神经病打起架来敌我不分,看在你不是个蠢货的份上我倒能护你几分——切记不许沾到我的血,半分也不行!”
银书跟上她:“好。”
丹晴指腹在剑鞘上的“空明”二字摩挲几下,将剑收好了。
曲云筝,你可真是个麻烦精。
血海外。
泼天的血色都仿佛自那天的一角倾洒而下落到了河中,般若河再度晕开红,河畔的莲华被践踏,作丝缕的灵气禅息失散于虚无当中,剑光再一斩来,便是杀红了眼的修士们。
沈献灵杀出一条血路,急促地喘息着抬头,就看见四面环绕的魔修和妖兽。它们对她有所忌惮,踱步打绕来紧盯着她。
厮杀声不止不休,沈献灵收紧了手的同时将剑握得更紧。她不愿看见这般惨烈的场面的,这是她第二次瞧见这般场面——如果五年前谢白衣出来那一次不算的话。
她从前只会躲到师父师兄们的身后,但是这一次她不愿再躲了。
“我不会任由你们作乱的。”她坚定地说完这句话后便挽剑掠步上前,迎面对上那几位魔修后招招手下不留情面!
剑过数招后她将他们斩于剑下,血泼了她衣裙半身,听得耳边疾风呼啸的同时炸开苏扶的一声低呵:“小师妹,躲开!”
沈献灵立刻翻身躲开,同时一把飞扇展开后便袭来,将那从后偷袭的鸟妖杀去。
苏扶召回扇子甩去血,一番苦战下来他的身上也落了伤,他扶住沈献灵对她说道:“往前去,禅儿还交待了你要做的事情。”
沈献灵看向他:“二师兄……?”
苏扶:“我到底也没有那么弱。离惘在师父他们那边,你莫要受伤。此处的妖魔有我拦着,别阻了你的去路。”
沈献灵暗自咬牙,狠声说了一句:“你不许出事,你还要带我去找爹娘。”言罢,她不再磨蹭,抬头看了看离惘所在之处便朝那头赶。
有魔修想要拉她,都被苏扶一扇掀来统统阻了动作。
“都留下吧,”苏扶横步拦在沈献灵的去路之后,面对那一众妖魔渐渐冷下了眼神,“此路不通,你们都只能葬身于此。”言罢,他便将扇子“唰”的一下展开,上题——
高山仰止。
“轰——”
强悍的剑气相撞震得山河颤动,离惘手中握剑同凌潇洒打得有来有往,一时之间剑气纷乱,威压使得般若河浪翻起一层又一层的浪花。
离惘到底是专攻神思的,苦战如此之处久他断然不是凌潇洒的对手,后面被凌潇洒一剑当头斩来,头颅便伴着血液的飞溅而滚落,厄罪剑一瞬便摔落在地。
凌潇洒才刚歇了一口气,便听见一声轻笑。
“看来你忘记了,你们都杀不死我啊。”
凌潇洒立即回神出剑,离惘却不知何时早就到了他的身后,厄罪上凝出剑意万千,便杀机极重地朝他的命门斩去!
一横白芒般的剑气斩破云天般地压向凌潇洒,他提剑相接,身后落出一处破绽便听见九头鸟急唤几声,似箭般攻问他!
一时之间腹背受敌,见得一抹嫣然粉红从侧面袭来,卷着灵力去阻挡九头鸟,散开成细针一般的利丝,尽数掠向九头鸟!
九头鸟欲逃,却又见一人手持软剑挽剑几番,便将它斩杀在此。
凌潇洒被那一剑逼退回到地面之上,抹去唇边的血迹偏头看去,来者一袭艳丽红袍,手持软剑,正是姗姗来迟的花渡因。
花渡因微蹙起眉宇,瞧着离惘:“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离惘见事情被他破坏,歪头微微笑:“来杀光你们的魔神大人。”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在原地消失。
花渡因警觉地散出灵力将自己保护,抬剑一挡正接住了离惘向他斩来的剑气,震得他虎口都发痛。
凌潇洒再起剑意,踏风上前相助!
离惘看他们二人相互配合明摆着要合力压着他打,他眯了下眼轻“啧”一声:“自寻死路。”
血气卷起杀机,不过一息的工夫,就出现了数十个一模一样的离惘!
花渡因以为是分身,但接下一招之后之下微骇:“这……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连分身都与本体有一般的修为了!”
离惘隔着相接的剑同他咧嘴一笑:“嘘,安静等死。”他话音刚落,那数十个他携着一模一样的血气修为,合力掀出可怖的招式一齐袭向花渡因与凌潇洒!
“我乃世间藏污纳垢之存在,”离惘将手中的血尽数抹到剑上,白发沾了血,他血红的眸子都像容纳着整片血海,“你们来此的所惊所惧,所恨所恼,皆成就了我!”
他蓦然笑出声来:“我是什么东西?你们竟也妄想渡我从善?你们此行浩荡而来意在杀我,却不知,你们来的人越多——我便越无人匹敌!”
离惘生来便是这世间最大的恶。
他们三者缠斗,过了百招直叫血海颤动,底下死的不论是妖魔还是人族都在滋生血气为离惘所用,他们的所有暗面私情也全然在助他强大,凌潇洒后面才明白过来他此战的原因是什么——是为了让他自己强大起来。
但此时明白已经为时已晚。离惘得了势之后几乎无人可拦,将花渡因与凌潇洒齐齐逼退,剑势斩落压着他们轰然砸向般若河!
花渡因手中软剑已损,躺倒在狼籍中半身染血,又见离惘步步紧逼地朝他出手,旁边的凌潇洒立刻从碎石中起身,拦下了那一招!
那抹朱红的身影鬼魅一般地掠来,伸出手掐住凌潇洒的脖颈带着他狠撞到山岩之上!
离惘看着他头破血流,眼眸浅弯着轻笑道:“不是那天命之人便别来瞎揽这个活,杀死我的另有其人还轮不到你们争功。凌潇洒,你屡次败我兴致,我孰能饶你?”
离惘说着便指上收紧,听得骨骼被挤压的声音,他竟是想要就这般生生拧断凌潇洒的脖颈!
“——祭吾之识,请召渡化之灵,献六合起光!”
一声念咒铿然而出,唯见身后伴破风之声掠来数道七彩的攻击,破开离惘甩出的血气便杀向他的命门!
离惘见此势便眯起了眸子,不再有心思去搭理凌潇洒的死活,握剑自身抬手去斩,劈出剑气一道将剩下的几道杀招卷了个干净。他抬眸看见手持琉璃宫灯的沈献灵时,一点也不意外。
“你可算来了。”离惘挑了下眉说道。
沈献灵冷眉:“你不会活着走出般若河。”
“好啊,那来吧,”离惘轻轻地挽了一下剑,“看看凭你一人,到底能不能杀死我!”话音未落,他便已经倾身而上!
沈献灵迅速将琉璃宫灯换手,翻身躲开剑势的同时大喊:“花宫主,将我师父带走!”手中钧灵剑出现渡起一层灵光,她回身便抵上离惘的剑刀!
足下滑出数步,隔着刀剑,离惘的眸子紧盯着她随后就有些没意思地笑了一声:“看来五行汇芒在你的手中如此之久,你却仍旧是不明白如何使用它啊。”他说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就仅仅是这般模样的你,可杀不了我!”
沈献灵先是因为他的话而微怔,回过神来时离惘已经闪身在原地匿去身形,以无形的血气向她拢来!
那血气沾上便是侵馋皮肉一般的剧痛,她祭出琉璃宫灯,然而未等她将那些血气都渡化干净,离惘便又现身缠斗于她!
他仿佛有心逗猫一般地一来二往,将沈献灵压着打,看她落得一身伤也仍旧是不明悟时,便终于裂了脸上一直噙着的笑。
“你不是我等的人。”他说。
杀心已显,他不再留有余招,先是一剑将沈献灵逼退直撞山岩,随后才以厄罪化作一线剑光,径自朝她的心口袭去!
“嗤”的细微一声,血溅河畔。
忽然从旁掠来剑招,斩去离惘一臂,零星几点血溅上了沈献灵的脸颊,而厄罪被从旁掠来的另一把剑击飞出去未曾伤到她分毫。
那柄剑一下没入山石之中,乌墨绸缎一般,剑柄上兽口獠牙衔着一颗红珠,似剑的眼眸一般泛出危险的光。
认出这是谁的剑,沈献灵霎时愣住。
谢白衣的到来令他们感到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因为他刚才那一剑所帮的分明是沈献灵,而且也阻了离惘。
他无视掉众人的目光,只抬手将剑召回于手中,偏头,看向方才同他一道出剑的人——是魏撼心。
血滴嗒地落下串成血线,不消片刻后就在地面上积成一滩,而伤口的主人,也正是离惘,捂着断臂的肩膀,抬眸眼底沉沉情绪地看向魏撼心。
魏撼心此时是清云派掌门的扮相,掌门的发冠一束都敛去了不少他眉间的不着调。
他甩干净剑上的血珠后再举起剑,剑尖便直指离惘。
“你等得不必是她,”魏撼心说,“而是所有想杀了你,以偿血债的人。离惘,邪不压正,你终究无法作为。
他此番不止是为了给师父报仇,更是为阻他祸乱苍生。
无欲则刚。
明则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