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妖背着闰城邑跳进礼王府的后院,寻着契约者的气息来到一间卧房外,这里是礼王三儿子的幼子房中。
这个幼子名叫闰文昌,刚满十五岁,长得是一表人才,才华横溢,若不是皇亲不能入考场,今年秋考,必定也是进入殿前考试的一名。
李浮文曾经与他也教好过一段时间,但是自从跟闰城邑走的近了后,这位皇亲国戚便渐渐疏远了李浮文。
白骨妖推开了窗户,背着个大活人跳进来,也落地无声。
外面没有月光星辉,夜里黑的可怕,屋子里却因为床头的一盏孤灯而稍稍能够看清布局。
白骨妖将闰城邑随地一放,飘到润文昌床边,烛火照亮了他半张脸,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白骨妖觉得换个人,自己也不亏。
但是自己已经上过一次当了,这次可得好好验明身份,万一再是个姐妹,她可就亏大发了。
白骨妖直接上手扒开床上小郎君的衣服,将冰凉的骨头手塞进衣服里,左右两边的胸口都摸了个遍,再想向下摸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惊醒,一把摁住她往下走的手。
闰文昌怕黑,今夜乌云盖顶,他就在床头点了一盏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被人半夜摸醒。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有不老实的丫头想爬床,这种事情,身为王府里的公子,自从过了十二岁以后,就经常遇到,后来爹爹打死了几个不安生的,又将他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换成小子后,他晚上才睡的安生点。
这次又来,闰文昌心理烦的很,但也没有激烈的发作,一旦如此,这女人必死无疑。
摁在肚皮上的手又小又干巴,还硬邦邦冷冰冰的,瘦的跟个骨头架子一样,触感一点都不细腻温润,想来肯定是哪个粗实丫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摸进他的房间里来。
他想着将人训斥出去就是,人已经这么可怜了,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丢了性命。
可是等他摆出威严的面容睁开眼睛,准备好好吓唬吓唬这个胆大包天不安分的丫头时,烛火下照出来半边骷髅脸,就这么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他的头顶上。
闰文昌愣住,甚至有种自己还没有醒来,只是做了噩梦的错觉。
直到肚皮上的手挣开他的手,狠狠掐在他的脖子上,骨头的冷硬触感让他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梦,而是真的有个骷髅站在他面前!
意识到情况不对,闰文昌挣扎起来,想要大叫引来外面的护院,可是喉咙被骷髅妖掐住,根本一点声音都没办法发出来。
他在床上蹬腿,双手掰着掐住脖子的骷髅手,可是不管他如何用力,也无法撼动骷髅妖,甚至被它从床上拖到地上,扔在一个人身上。
这时候,闰文昌才发现屋子里居然还有一个人存在。
接着微弱的烛火,闰文昌看清那个人的脸,竟然是他的堂兄闰城邑,他面色惊异,颤抖着手去试探闰城邑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表情隐晦的古怪了一瞬,再看时,又恢复到刚才的模样。
他强撑着恐惧,看向掐腰站在烛火旁的白骨妖,声音发抖,但强装镇定的说:“你,你是何方妖物,怎会跑到我的卧房来,还绑了我的堂兄。”
白骨女的骷髅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气鼓鼓的说:“你在装什么傻,我跑来找你,你不知道什么事?你给我找的相公是女的,我要换货!”
闰文昌猛地看向闰城邑,一脸不敢置信。
他握紧了拳头,看向白骨妖,疑惑道:“什么相公,什么女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告诉你,我家中供养术士,你若是不想死,就赶紧离开。”
他摁住闰城邑的衣角,显然是想将闰城邑留下来。
白骨女一看这情形,这小子不但不打算把自己换给她,还打算把原本给她的相公给留下啊,让自己两手空空的离开。
哪儿有这种好事!
白骨女气的浑身骨头架子嘎嘎作响,勾起十根手指头,张牙舞爪的恐吓闰文昌:“你别想抵赖,咱俩之间还绑着契约呢,你想否认也否认不了,我告诉你,今晚上你就跟你这个女堂兄换,把自己赔给我当相公,你骗我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否则,我作的你家不得安宁!”
“你一个小妖,好大的口气,这里是礼王府,是方相氏大统领罩着的地方,岂容你在这里放肆。”
闰文昌一边厉声说道,一边偷偷从地毯下摸出一张通信符来。
这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有藏着这样的符纸,一旦发生意外,撕开符纸便可通知画符之人预见险情。
闰文昌现在只需要拖延时间,等到家里圈养的术士赶来救他,就可以了。
白骨女歪着头,看着地上声厉内荏的小郎君,他这个模样好像真的不认识自己一般,难道是她找错人了?
她第一次苏醒的时候,确实没看到跟自己签订契约的人长什么样子,只听过他的声音,给自己喂人血,给自己喂牛奶,强健自己的骨头,白骨女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所以后来他说给自己找了一个十全十美的相公,她就特别开心的相信了,直到发现这个相公是个女人,那种被最信任的人辜负、欺骗的愤怒瞬间拉满心头。
可是现在,这个人就在眼前,却好像从来不认识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样子,让白骨女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气愤了,找错了人?
白骨女低头反应了一下与自己绑定契约的人的位置,过了一会儿,她怒火中烧的抬起头,指着闰文昌大吼:“你又骗我,明明就是你!”
好气啊,她又被这人骗了一次。
闰文昌面色一白,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从地上蹦起来就往门口冲,一边跑一边喊:“刘术师救我!”
身后的白骨女跳起来,伸出五指骷髅手指,抓向闰文昌的后颈,张大嘴巴怒骂道:“你还敢跑,给我站住!”
眼看闰文昌被抓着后脖领往屋里拽去,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一个身穿术袍的白须男子冲进来,拂尘甩向闰文昌脖颈后的那只骷髅手,软趴趴的拂尘抽在骨头上,居然将骨头抽的发出脆响。
白骨女惨叫一声,松开手,收回胳膊心疼地仔细检查,发现表面没有裂痕,活动一下手腕,也没有问题,才怒气腾腾地看向攻击自己的人。
闰文昌躲在白胡子术士身后,白胡子术士一身仙风道骨,虽然白发苍苍,但是脸上的皮肤却十分细腻年轻,半点看不出上了年纪的样子,鹤发童颜更加让他神秘莫测。
白骨女却越看这人,越觉得眼熟,一股难以压制的,骨子里的恐惧席卷上来。
她忍不住后退几步,直到碰到地上躺着的闰城邑才停下后退的脚步。
她盯着术士,忍不住厉声问道:“你是谁?”
术士摸着胡须,冷冷笑看炸毛的白骨女,明明是一张很和善的脸,但是却笑得鬼气森森,邪性的很。
他听到白骨女的问话,挑了下眉,意外的说:“你不认得我了?”
随后自言自语道:“也是,时间久远,你灵智刚开,确实不记得生前之事。但你要记得,我是让你成妖的人,你有今日这番能耐,皆是因我赐予你,你可要感恩啊。”
术士老神在在,笑呵呵的说。
白骨女看着白胡子术士,突然啐了一口,骂道:“臭不要脸的,老娘有本事是老娘的本事,干你屁事。把我相公叫出来,要不然我连你一起带走!”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的白胡子术士面色一僵,悠闲自在捋胡子的手都僵硬了,他动了气,火气立刻将白嫩的脸皮涨得通红,简直成了个红彤彤的老头,滑稽的很。
“你……你这只胆大妄为的孽畜。”
老头被气急了,狠话都不放,冲上来就要痛殴白骨女。
俩人在屋子里斗起法来,地上的闰城邑被踩了好几脚,愣是没醒过来。
边一几人摸过来的时候,屋子里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那老头术法带着黑红火气,显然也是借了边一这位新任方相氏的力量,从这里就能判断,他就属于大禹的术士。
只是边一从未在御术司见过他,难道是野术士?
大禹术士千千万,一大半都在御术司名下,只有少数孤军奋战的野术士游走四方修行。
这些野术士或者云游四方独自修行,或是投靠在某个家族下,由家族供养修行。
显然这位白胡子童颜鹤发的老术士,就是礼王府供养的术士。
魅公子小声说:“京城不许私人家供养野术士,但凡在京城长住的术士,都要去御术司上名碟,我没有在御术司里见过这个人,礼王府这是知法犯法,背后目的,恐有不能见人的内情。”
边一点头:“白骨女来这里,就是来找契约人的,不管这个契约之人是礼王府的谁,都跟这个术士脱不开关系。现在是皇位争夺最关键的时候,他们放出白骨妖,去袭击闰城邑,目的昭然若揭了已经。”
在旁边的暮少春认同的点点头。
秦茹反应了一会儿,也明白过来。
这不就是设局杀人,将最有力的竞争对手搞死嘛。
真狠啊。
钱财迷人眼,权利动人心,为了利益,亲兄弟都能下得去手,啧啧啧,皇族也摆脱不掉俗人的贪婪。
她对皇室闰氏一族脱滤镜了,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样的一族人,怎么配给边一当人仆,他们根本不配!
白骨女确实厉害,全程都是压着白胡子术士打,结果那术士将闰文昌捉过来,划开他的胸口,以胸口血设术,直接束缚住了白骨女,显然是用契约人的血制衡白骨女的能力,进而将其收服。
白骨女快要气疯了,一边骂白胡子术士不讲武德,一边被绳子绑住了上下颚,绳头在头顶绑了个死结。
白骨女:“…咔咔咔……”
闰文昌用手帕堵住胸口止血,走过来踹了白骨女一脚,凶狠的说:“居然敢弑主,无法无天。刘术师,接下来怎么办?她不会挣脱束缚再来伤我吧。”
白胡子术士高深莫测的捋着胡子,顶着被挠成鸡窝头的发型,笑呵呵的说:“这只是一个意外,我已经加深了她身上的禁锢,她下次再想伤你,必会先自伤,到时候,为了活命,她也不敢再动你。”
白骨女歪着脑袋,两个黑洞洞的骷髅眼眶看着闰文昌。
闰文昌狠狠打了个寒颤,别开视线,看向地上躺着的闰城邑。
他走过去,蹲在闰城邑身边,犹豫了片刻,伸手想要摸向闰城邑的胸口。
外面的边一腾的站起来,恶狠狠看着闰文昌那只手,伸手就要推开窗户冲进去,但是闰文昌的手在闰城邑胸前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有摁下去,而是抬了起来,摸向了闰城邑的喉结。
喉结凸起并不严重,皮肤也比一般男人还要细腻,闰文昌自认自己是一个很在乎养护皮肤的人,周围男子没有一个比他的皮肤还要好的,而且还刚满十五岁,正是皮肤最好的时候,可还是比不过这位年满二十的堂兄。
有些男子喉结不突出,但是皮肤与女子差距很大。
闰文昌又端来床头的烛火,将烛火靠近闰城邑,仔细打量他的五官,耳垂,和双手。
以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也没敢如此仔细的观察这位威望很大的堂兄。
如今仔细留意下,才发现,这张脸,这具身体,处处透露出来的细节,都代表着,堂兄果然是个女人。
以前怎么就都忽略了呢。
怪不得,这位堂兄从小就不与他们这些兄弟们下河洗澡,同塌而眠。
他以前只以为是堂兄端着亲王未来继承人的身份,不与他们这些纨绔子弟玩闹,现在想来,他是女人才是真正原因。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如此甚好,甚好!”
闰文昌笑了起来,他看着沉睡中格外精致的闰城邑,难以压制兴奋的心情:“如此一来,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争,最大的威胁被我干掉了,爷爷必定会对我刮目相看,三房子嗣又如何,我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有白骨女在手,想让谁死,就让谁死。”
他摸着闰城邑的脸,灯光下笑得阴森森:“堂姐,我真期待,你被揭穿身份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不过你放心,你不是我害的第一个人,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以后,多的是人去下面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