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皇城。
拓跋阑囚禁旁殿,生不如死。
兄长一身血色,身穿玄甲,把自己从王位撵下,扒下王服,向百官喝令,说新帝昏庸无作为,立时废黜。
他身居军功,也是老王中意人选,百官见风使舵,把他送上皇位,第二日登基。
浑浑噩噩,不知过去几日,照着镜子,鬓边有白丝,脸色蜡黄无神,自己就像是世间行尸,两次屈辱赶下王位,母后也未曾替自己说情。
如梦般,眼前事物模糊,头昏沉无力,强撑着身子在塌前,抱腿抽泣。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能当王!
拓跋琮夺去王位,心情快意,去过寿康宫谢过月氏。
月氏脸色疲惫不堪,身子的蛊毒反复,半躺在床塌,声音沙哑质问一身荣服的男人。
“你目的达到,快安排人放我们走。”
男子声音由远而近。“走,你走得了吗?”
在女人耳边低声。
“你不知道吧,你生的好儿子,在护城河外,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月氏睁大眼睛,继续听男子说话。
“我兄弟要是知道,那饭,是你亲手下的毒。母妃背着他,与轩辕氏苟合生下孽子,这一切都是你为了那个孽种,登基做准备,他会怎么想?”
慢慢起身,手指轻划过脸颊,继续嘲讽。
“朕会一字一句,告诉拓跋阑,是他母妃利用他,为一个孽子铺登基之路。”
月氏眼里,光渐渐褪去,摇着头盯着俊美脸,心里说不出愤恨,她不该相信他的!
腹里绞痛上头,月氏揪着锦被,椅着软枕身子跟着颤动,眼珠猩红带着祈求,气若游丝。
“求,求你,解药,给我!”
蛊毒深入骨髓,男人给的药丸,渐渐失去作用,此时吃好几粒也不见效果。
拓跋琮轻蔑淡笑,从怀里掏出药瓶扔过去,转身离开。
“别寻死,我说到做到。”
…………
还没到侧殿,谷伽小跑着来禀报。
“王,大庆的粮草已到穹昃关,是否派人劫持?”
拓跋琮停下脚步。“飞犬后门传书,假意烧粮草,劫持人质到城内,递书给他们,拿沈飞做交换,不同意就发兵攻打。”
“是。”
继续往前走,守卫上前行礼,男人问:“可有异常?”
“没有。”
“嗯,打开。”说完,两名守卫打开门,拓跋琮一人进去,往右侧看,一片狼藉。桌上有残羹,杯子茶壶扔在桌下,屋里腥臭还未消散。
拓跋阑衣衫不整,斜躺在美人塌上,一动不动,若没有呼吸声,当真以为他死了。
男人眸光闪过促狭,故意踢倒木凳,发出震耳声响。拓跋阑睡得轻,听到声音转醒,瞬时屋内恢复平静,他没放心上,继续趴着睡。
“六弟,为兄来看你,怎么也不起身见礼?”
拓跋阑脑子混沌一时,立马趴起坐好,果然,兄长一身王服,站立自己身前,门打开透过光晕,头上的王冠闪着彩光,激荡他死寂的心。
看见人的那一刻,他是高兴的,起身跪到男人身边,憨笑着祈求:“兄长,你放我出去吧。我把王位让给你,还了兄弟情分,好人做到底,你放我走吧。我去哪都可以,不打扰你做王,在这里我受够了,你放我出去吧。”
拓跋琮嫌恶往后退两步。
眸中狭旎深几分,语气却柔和:“六弟当真悔改了?”
拓跋阑拼命点头。
“是是是,我痛改前非,我废物,我不是人。”
拓跋琮心情很好,木凳用脚板正好,停下,拓跋阑急忙用袖子擦去灰尘,殷勤开口:“王,请,请!”
男人坐下。“六弟,坐。”
“哎。”拓跋阑如听话犬,笑嘻嘻在对面坐下,试着问:“王,这么说,你答应了。”
男人轻嗯,笑着反问:“为什么不呢,六弟快人快语,说到做到。你这模样出去,岂不让人耻笑。朕吩咐御医给你诊脉,稍等片刻。”
脸上挂着笑,拓跋阑也信了几分,不信也没有办法。
片刻御医进来,给拓跋阑诊脉,半盏茶时间,御医脸上愁云残乱,越来越难看。
男人提高音调,质问御医:“怎么回事,我六弟身体如何?”
御医吓得跪地实禀。
“王,六皇子身体里,有落雁沙的蛊毒。”
拓跋阑惊得滚到地上,脸色白了五分。
“什么!是父王身上的,落雁沙蛊毒?”
御医身体紧绷,冷静回答。“是的,六皇子。”
男人淡声泼火。“你老是回答,蛊毒深不深,大约什么时候沾染的?”
“一个月前。六皇子身体里的,剂量不大,如果再进食一月,肯定有性命之忧。”
“你是否有把握,清除干净蛊毒?”
御医思索片刻开口:“臣虽然没有把握,可以吃些抑制发作的药,待臣回去好好研究古书,看有没有清除蛊毒的办法。”
男人摆手,让他下去。
“你快去开药,熬好让六皇子服下。”
御医起来,拱手告退。“臣遵旨。”
拓跋阑瑟缩在桌角,眸光暗淡,开始神智不清,嘴里嘟嘟囔囔。
“谁要害我,谁要害我,谁要害我!”
男子看准时机泼火。
“六弟,朕记得这一个月,你禁足在这里,是太后嘱咐内侍,准时给你送饭。”
听到太后二字,目光有了点清明。
“太后,母妃,是她要害我!”
拓跋阑身子抖得厉害,抓着衣服的手,发了狠,使劲往里抠。
男子蹲下,双手呵斥他的手,继续泼火。
“六弟,你糊涂啊。朕告诉个秘密,四弟是你母妃和轩辕氏生的孽种,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给他铺好登基之路,所以才会给你下毒。”
“那个孽种,在护城河不到十里的地方,他身边还有个叫沈飞的,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才是孽种的亲哥哥。”
“你,我才是一家人,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现在你懂得父王的意思吧。”
说罢,双手使劲掰开拓跋阑的手,省的他自残。
见他力度放松,也放心下,在凳上坐好,静静看着他的反应。
消息似霹雳,震颤他的神经,回忆,真相,厮磨着理智,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不相信这是真的,一个生养他的女人,怎会欺骗他呢?
要亲口问他,她亲口承认,亲口糟蹋这段亲情,扔到万丈深渊,情分的火苗熄灭,永无燃烧之时。
拓跋琮在座位上,玩弄紫玉扳指,眼前男人如神经病般,身子瑟缩眸光渐清晰,他撑着凳子慢慢起身,与拓跋琮对视,祈求道:“兄长,让我出去,找她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