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酒楼长远计,买下方子自然是上上之选,王掌柜心里也并非没有过此等想法。
可不管是冬日里几天就能培育出鲜货芽菜,还是制作滋味堪比肉食成本却低的香肠,这两种法子随便哪一个,拿到那些繁华州城里,都能令各大酒楼趋之若鹜。
这一素一荤,看似只有两种方子,实则在后厨却能延伸出无数妙菜,两方可抵数方。
物以稀为贵,更何况是人无我有,有者再优,贺兰这两个方子的价值可见一斑,实非寻常方子可比。
福英楼在关州城里确实是大酒楼,若是放到外头,那可就太不够看了,王掌柜虽然有买下方子的想法,但是能拿出的银两,实在有限。
毕竟此前福英楼被打压,已经连续亏损了月余,虽然最近生意有了回转,但之前积下的亏损仍在,而且眼看要到年关,酒楼的租子也该交了,这两个妙方,王掌柜实在是有心无力。
“贺小娘子,若是您早来几个月,这两个妙方,王某便是掏了家底也要买下,可现在......”王掌柜叹着气,语气不无遗憾道。
贺兰立时便明白了王掌柜的难处,她方才提出要卖方子,其实也是临时做出的决定。
她方才和王掌柜谈及香肠味似肉却价低于肉,那在酒楼里走的就应该是特色多销的路子,而以她家那个小厨房,怎么可能支撑得了一个酒楼的需求量?
现在家里虽然人手是多了,可刚刚住在一起,麻烦事也会多,且得磨合一阵子才能适应。
就像做饭吧,这都能闹出来一场事,她可不敢在家里大量地做这做那,保不齐就会出个什么问题,届时不仅得费时费力收拾烂摊子,还影响她赚小钱钱,她可不想冒这个险。
贺兰是想着,若是直接把方子卖给王掌柜,一来,她立刻就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银子,有了存款,她心里也更安稳。
二来,她一样能在家里小打小闹做些东西出来,不耽误她拿出去摆小摊赚零花钱不说,她还可以搬出福英楼给自己做招牌。
连城里福英楼都用的食材,那自然是没的说的,她卖得还不贵,这还怕乡民们不买单吗?就像前世的那些广告,某某大牌同源同配方,都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疯狂下单。
不过眼下福英楼有些困难,给不了贺兰满意地价格,也没关系,若是一次性合作能变成长期合作,贺兰更加乐见其成。
思及此,贺兰便道:“王掌柜,您经营酒楼熟年,自然是比我明白这两个方子的价值和潜力,而且,咱们是朋友,我肯定是希望您的福英楼能够长长久久地开下去,我是十分想和您合作的,我有个不成熟想法,您过耳一听。”
“咱们可以签个长期合作的契书,这两个方子,您只需各首付一定的定金即可,但这两种食材每月的得利,需与我两成,若是方子有任何问题不明,尽管来寻我,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贺兰此话一出,不仅王掌柜眼睛一亮,豁然开朗,慕阳亦是心中一惊。
这段日子以来,只道她识山林,点子多,却没想到,于经商合作一途,她亦能出其不意,想出此等前所未见的法子。
这样一来,月月分利,长久受益,这不正是那些合本连财的商铺的经营之法?只不过贺兰投入进去的不是银两,而是方子,竟是个无本万利的买卖。
王掌柜此前也从未听说过这种合作法,但是这法子,却是正适合如今的福英楼啊,以他们眼下的境况,若是换做别人,岂止要分两成的利?
王掌柜真是恨不得立马就与贺兰签下契书,将方子拿到手里,让后厨大干一番,可他到底是多年的掌柜,虽心下激动兴奋,但他也没丢了理智。
“贺小娘子此法甚妙,王某求之不得,这芽苗菜和香肠,您可都有备货?”
贺兰一听便明白王掌柜的意思,毕竟要立契书,月月分账,可马虎不得,自然要看见货才能让人放心。
“自然是有,后天我都带来给您验看,你若还满意,届时咱们再立契书不迟。”
见贺兰一下子就明了自己的想法,王掌柜对她是更加的感激和欣赏,他要是有个像人家这样聪明伶俐的闺女就好了。
这厢同福英楼谈好了合作,约定后日验货签契书,贺兰和慕阳便告辞离开,王掌柜亲自将二人送至门口。
王掌柜方才一心着急福英楼的事,竟才注意到慕阳白布覆眼,要贺兰牵绳才能行进。
“公子这是突发眼疾?若是久治不愈,您们可去主街的万青医馆看看,那里的宋大夫,医术很是了得。”
慕阳眉头微不可见地一蹙,又是宋大夫。
“听说这位宋大夫脾气古怪,规矩颇多,他会愿意诊治?”慕阳试探道。
“别人不敢说,您二位这相貌,他一定愿意接诊,您们放心去就是。”王掌柜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解释道。
贺兰眉梢微微挑起,难道宋大夫还是个颜控不成?
而且说到宋大夫,这王掌柜的表情里竟有一丝无奈的宠溺,如此看来,他们一定是认识了,估计还是熟人。
想想也对,当初还是宋大夫推荐她来的福英楼,不然光看表皮,她肯定会去对面的鸿兴,真是差点就助纣为虐。
贺兰牵着慕阳原路返回,途径被围堵的小巷子时,那些个伙计早已醒来。
此时小巷里一片混乱,外边已经围了一些人在看热闹。
里头还真有两三人厮打在一起,衣服都互相扒得歪七扭八,有人抱着大腿不撒手,嘴里嘟嘟囔囔,有人好似追着什么东西,在空气里好一通抓,还有人像被狗撵了似的,边叫边跑。
而那个给贺兰带路的伙计,好像个顺拐的傻缺,正同手同脚凭空往上攀,贺兰想着,他大概是看见了前世超级玛丽里的豌豆天梯了吧,要爬上去捡金币也说不定。
真·群魔乱舞。
贺兰在街对面驻足,躲在慕阳身后,只露出个脑袋,远远地看着,笑得花枝乱颤。
慕阳手臂被她紧紧攥着,每笑一下,就攥得更紧,弄得他心痒,也十分想看看她在笑什么。
贺兰眼尖的按下他偷偷抬起的手,缓了缓气儿,带着笑腔道:
“你要想丢人,咱回家关起门来丢,你随便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