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已经飘出一阵米香,想来慕悠和慕意已经做好了晚食。
贺兰牵着慕阳一进门,齐悦就像个小火炮似的,直往她怀里冲,抱着她的大腿摇来摇去不撒手:
“舅母,舅母你别不要我们,你不要走,呜哇......”
齐悦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声音带着哭腔,唤得贺兰心都软了,连忙蹲下身来,将她的小身子拥在怀里。
“悦悦乖,这里是舅母的家,舅母怎么会走呢?”
“舅母答应给悦悦做糖吃,还记不记得?咱们明天就能吃到,悦悦明天提醒舅母好不好?”
贺兰拍着齐悦的后背安慰着,慕宇晨也从草棚那处跑过来,抿着小嘴,小眼珠直勾勾盯着她,小手还揪着贺兰的袖子。
贺兰也将他拉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你明天也提醒堂婶,明天都有糖吃。”
闹了那么一场,三房和四房的男人们全被慕老夫人打发到草棚里,跟着春河和春木学劈柴,女人们也全打发去学做饭了。
慕悠和慕意听见外头的动静,忙出来迎贺兰。
她走前一句话都没说,眼圈还红红的,也不让人跟着,一看就是被气狠了,也不知道慕阳追上去有没有把人哄好。
“弟妹累坏了吧?饭食我们都做好了,你回屋歇歇,一会儿就能用饭。”慕意拉着贺兰的手,将她往东屋里引。
“二堂嫂,你去哪儿了呀,我都可担心了。”慕悠亦步亦趋跟在后头,关心道。
两大两小簇拥着贺兰,把人带回屋休息,唯剩慕阳立在原处,无人理会,他腕子上还系着麻绳,另一头早就垂落在地,空空落落的。
“公子,您,您这眼睛是怎么了?”
耳边响起春河夸张的声音,慕阳轻轻呼出口气,摸索着把麻绳全卷缠了起来,捏在手心里握着,淡淡道:“没什么,先引我回屋。”
三房和四房动作出奇的一致,不管男的女的,全歪着头往院外看,见后头没有坠着官兵,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贺兰在城里看热闹看了半天,直到鸿兴楼有人发现他们的伙计在发疯,一个一个全带了回去,她才牵着慕阳往回走。
现在她心里还存着新鲜可乐的劲儿,早没了出来前的气性,但是还得装着特别生气才行。
她不能白白浪费了慕阳、婆母还有祖母给她搭的台子,得一步到位,让三房和四房彻底明白她在家里的重量和地位,往后才能少生事,这日子才能好好过下去。
否则怕是真要成天打不完的鸡毛蒜皮,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一个个看她年纪轻好欺负,专门盯着她嚯嚯,琢磨她的钱袋子,这种想法一定要给他们扼杀在摇篮里,一点小苗苗都要不得。
靠人护着和撑腰得来的地位,并不会让三房和四房信服,得是她自己的本事和手腕厉害,才能唬得住他们。
“你出门后没多久,家里就来了个衙役,说是梅姑要找你,见你不在,他便没多留。”慕意拉着贺兰的手,缓缓道。
贺兰点点头,那约摸是役所重修的差不多了,来找她结账了,她也只欠着梅姑这点事儿了。
三夫人带着杨氏,四夫人带着慕念,还有三爷四爷和慕旭,两房人磨磨蹭蹭进了东屋,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哪还有原来的气势。
午后来的那个衙役,真是把他们吓了一大跳,真以为贺兰一个发狠,把官兵招过来抓他们。
“哟,前夫的叔叔婶婶们,太阳都要落山了,你们怎么还在我这小院里逗留呢?”贺兰维持着面无表情,淡淡道。
慕阳进屋的脚步一顿,默默收回脚,手下捏着春河的肩膀,低声吩咐:“去西屋。”
可春河已经听清方才屋里的话了,语气难掩震惊:“公子?您怎么成前夫啦?”
他虽然知道家里闹了一场,少夫人被气走了,可他和春木那时在草棚和仓房干活,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再说了,主家有争执,他们哪里敢上前听墙角。
“公子,我听大小姐说,家里如今是少夫人掌家,您不会是惹少夫人生气了吧?不然......”
慕阳抬手给了春河后脑勺一记,“多话,快走。”
便是挨打,春河也得说,他得罪公子只是挨打而已,要是得罪少夫人,那可就没饭吃了,现在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少夫人啊。
“公子,您别怪我多嘴,您该软和还是得软和点,要还像从前赴宴时那样,脸色又黑又冷,可讨不得少夫人喜欢。”春河继续叨叨着。
慕阳默默回想了一下,他应是没有冷过脸,否则按小妻子现在的脾气,早就炸毛了。
春河将慕阳送回西屋后,一直想着少夫人方才的话,觉着心里非常没底,他凑到窗边,不太放心地问:“公子,您没真成前夫了吧?”
话音刚落,连忙蹲下身,果然有东西自窗户砸了出来,刚好略过他的头顶,灰突突的,还圆咕隆咚,一直骨碌到仓房。
屋里响起慕阳不耐的声音:“捡回来!”
东屋里,贺兰说完那句话后,一时间,三房和四房都没有接话。
三夫人这回算是暂时老实了,至于三爷,他本就没有其他心思。
四爷见贺兰这态度,心里又开始不满,这哪里是对待长辈的态度,但他现在受制于人,只能丧眉搭眼忍着。
四夫人双手反复交握,却是第一个开了口:“侄媳妇,都是一场误会,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四叔也是想着大家能便利些,真是没有旁的意思。”
“可别为了这点事,影响了你们小两口的夫妻感情,快别说气话了。”
四夫人惯会说话,贺兰早就领教过,可最会说话的,却也最会耍心思。
贺兰今天是要立规矩的,怎么可能被她轻飘飘两句话含混过去。
“我可没说气话,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慕阳如今非但管不了我这些,我反而还要给他养一大家子,这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