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秋换了身干净衣服,脸上的狼狈却掩盖不住,额头上的红肿淤青格外显眼。
看到楚川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出来,尤其是看到楚川的模样,吴秋的双拳死死攥紧,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但他终究没敢上前。
白易那句“告上县衙”的威胁,让他忌惮不已。
楚川似乎是压根没有注意到吴秋,径直朝前走。
但在经过吴秋身边时,他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没有转头,只有一句冰冷的话语,清晰地飘入吴秋耳中:
“吴秋,管好你自己。若再敢动什么歪心思,下一次,就不是逐出书院这么简单了。”
“我会让你,还有你背后的人,尝尝去喝西北风是什么滋味。”
吴秋浑身一颤,脊背上升起一股寒意。
看着楚川远去的背影,他眼中除了愤怒和怨毒,又多了一丝恐惧。
但他很快又恼羞成怒。
喝西北风?楚川,你以为你是谁?!我吴家岂是你能撼动的?!等着!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吴府。
“啪!”
上好的青瓷茶杯被狠狠掼在地上,四分五裂。
吴翔,吴秋的父亲,清河县有名的富绅,此刻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吴翔指着跪在地上,哭诉着自己遭遇的吴秋,气得浑身发抖,“我吴家的脸,都被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丢尽了!”
“爹!不是我的错啊!是那楚川!是他栽赃陷害我!”吴秋哭喊着辩解,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楚川身上,当然,隐去了自己事先动了手脚的细节,“还有那白易!仗着他爹是知县,颠倒黑白!爹!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做主?怎么做主?!”吴翔怒气冲冲,“你都被明正书院赶出来了!名声都臭了!”
“可是……那楚川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吴秋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爹,我们不能放过他!一定要让他知道,得罪我们吴家的下场!”
吴翔看着儿子这副模样,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算计。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区区一个破落户子弟,竟敢让他吴家如此丢脸!
“哼,一个楚川,掀不起什么风浪。”吴翔冷哼一声。
“可是爹,”吴秋又担忧起来,“那白易……他爹毕竟是白知县……”
“白知县又如何?”吴翔皮笑肉不笑,自信心十足,透着不屑之色,“县官不如现管!我们和县尉郑大海的交情,可比他白家深厚得多!更何况……”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自得和神秘。
“别忘了,你二叔,如今可是在京城衙门里当差!虽然官职不高,但要收拾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小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京城?!县尉?!
吴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颓败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狰狞!
“对啊!爹!我怎么忘了!我们有郑县尉撑腰,还有二叔在京城!那楚川算个屁!”他激动地挥舞着拳头,“爹!我们快动手!我要让那楚川跪在我面前求饶!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急什么!”吴翔皱了皱眉,没好气地瞪了这个愚蠢的儿子一眼,“此事,需从长计议。要动手,就要一击必中,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吴秋连连点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期待。
楚川!白易!你们给我等着!
云华书院。
谢成奚院长的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琳琅侄女,快快请坐!”谢成奚捋着胡须,笑得合不拢嘴,“早就听闻周兄有位才貌双全的千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周琳琅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琳琅见过谢伯伯。伯伯过誉了。”
“哎,不过誉,不过誉!”谢成奚摆摆手,目光转向楚川,赞不绝口,“楚川啊楚川,你这次可真是给咱们云华书院大大地长脸了!连周贞吉那老家伙都动了收徒的心思,不错,不错!哈哈哈!”
周琳琅也看向楚川,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真诚的赞赏:“是啊,谢伯伯,楚公子之才,琳琅今日亲眼所见,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那篇策论,当真是字字珠玑!”
被两人轮番夸赞,楚川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谢院长,周姑娘,过奖了。其实此次交流,白兄和郑兄也表现得十分出色。”
“哪里哪里,我们不过是沾了楚兄的光。”白易谦逊地笑了笑。
郑源琰也嘿嘿一笑:“主要是楚兄太厉害了!我们就是去摇旗呐喊的!”
几人又说笑了一阵,楚川三人便告辞出来,谢成奚则热情地招呼周琳琅留下,让夫人带她去熟悉环境。
走出院子,周琳琅却微微蹙起了秀眉,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楚公子,白公子,郑公子,那个吴秋……他今日受此大辱,又被逐出书院,我担心……他会不会伺机报复?”
“报复?”郑源琰嗤笑一声,拍了拍胸脯,显得信心十足。
“琳琅姑娘放心!有楚兄在,怕他个鸟!连那不可一世的赵鸣都被楚兄收拾得服服帖帖,一个小小的吴秋,还能翻了天不成?他吴家再有钱,还能比当初的杨家厉害?”
然而,白易却皱起了眉头。
“郑兄,不可大意。据我所知,吴家不仅是富绅那么简单。吴秋的父亲吴翔,与本县县尉郑大海过从甚密。而且……我曾听家父偶然提起,吴家似乎还有族人在京城为官。”
县尉郑大海?京城为官?!
郑源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周琳琅的脸色也微微发白。
县尉掌管一县治安、缉捕,权力极大,若他有意偏袒吴家……后果不堪设想!更别说还有京城的靠山!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乡绅富户级别了!
三人心中都不由得沉甸甸的,担忧地看向楚川。
却见楚川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并没有将这潜在的巨大威胁放在心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淡淡开口,重复了在明正书院门口对吴秋说过的话:
“无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吴家若是安分守己,那便相安无事。”
“若真敢伸手……我不介意,教教他们全家人喝西北风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