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志良被楚川这番话顶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尤其是那句“天底下有这样的乞丐吗”,简直是在指着鼻子骂他胡说八道!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直冲脑门,常志良一拍桌子。
“放肆!楚川!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质疑本官办案!我看你分明是与那楚大壮串通一气,想要混淆视听,包庇罪犯!”
他眼中凶光毕露,恨不得立刻将楚川也打入大牢。
“常大人此言差矣。”一直沉默的白知县终于开口了,他淡淡瞥了常志良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悦,“楚川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死者身份存疑,穿着与身份不符,消费更是反常。这些疑点,在你没有查清之前,怎能草率定论为赌徒?本官看,还是先把情况彻底调查清楚再说!”
常志良心头一凛,白知县的面子他不能不给。
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眼神冰冷地扫过楚川,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好!既然白大人发话了……来人!”他不甘心地一挥手,“先把楚大壮,押回大牢,严加看管!待本官查明真相,再做处置!”
“慢着!”楚川的声音再次响起,“要查明真相,现在就该做最关键的一步!”
他的目光直视常志良,“大人,草民恳请,立刻请仵作前来,对尸体进行详细检验!”
常志良皱眉,他并不愿意答应楚川,但楚川这番话也是情理之中,如今白知县还看着,他也不能过于明显低刁难楚川。
“准了,你们几个,速去将县衙的王仵作请来。”
被指到的衙役应声而去,不多时,便领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走了进来。
常志良咳嗽两声,吩咐老者:“王仵作啊,你可要好好验一验,别落下什么线索。”
“是。”
王仵作也不多言,向白知县和常志良行了个礼,便径直走到尸体旁,开始有条不紊地检验起来。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王仵作站起身,擦了擦手。
常志良立刻上前一步,目光阴沉地盯着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王仵作,看清楚了?死者究竟是因何而亡?!”
“常县尉!”白知县脸色一沉,猛地提高了声音,语气严厉,“你这是做什么!王仵作乃是朝廷的仵作,只对事实负责!岂容你在此恫吓!”
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这常志良做事越来越没有章法,简直是在藐视公堂!
常志良被白知县呵斥,脸色更加难看,却也不敢再多言,只能悻悻地退后一步。
王仵作仿佛没听到他们的争执,只是对着白知县躬身一礼,声音沙哑却清晰。
“回禀大人,经小的检验,死者口鼻无异物,体表无明显外伤,内腑有出血迹象,胃中残留物呈灰黑色,银针探入喉管后,针体发黑……据小的判断,死者,乃中砒霜之毒而亡。”
砒霜!
这两个字一出,众人再次哗然!
楚川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却让他的思路更加清晰。
他看向常志良,眼神锐利。
“常大人,砒霜乃是剧毒之物,寻常百姓难以获得。而且价格不菲,县城里售卖砒霜的药铺,屈指可数,也就那么几家吧?只要查一查近期是何人购买了砒霜,或许就能找到线索!”
常志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查药铺?好啊!他正愁找不到更有力的“证据”呢!他立刻接口,声音洪亮,仿佛胜券在握。
“说得好!本官这就让人去查!来人啊!”他大手一挥,对着衙役吩咐,“立刻去!把城中所有药铺的掌柜,都给本官带到这里来!”
衙役领命而去,效率倒也挺高。不到半个时辰,城中六家药铺的掌柜,就被“请”到了偏堂。这些掌柜们平日里都是本分生意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地站在堂下,大气都不敢出。
常志良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官威沉声发问:“本官问你们,最近这几日,可有人到你们铺子里,购买过砒霜?”
掌柜们面面相觑,大多都摇头表示没有。
砒霜这东西,管制极严,不是谁都能买,买了也都要登记,他们轻易不敢售卖。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最老实的,穿着青布长衫的张掌柜颤巍巍地举起了手,向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惶恐:“回……回大人……小……小人铺子里,三日前,确实……确实有人来买过砒霜……”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常志良精神一振,追问道:“哦?是何人购买?你可认得?”
张掌柜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常志良,又飞快地低下头:“那人……小人不认得,是个生面孔。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常志良催促道。
张掌柜定了定神,似乎在回忆:“他说过它叫做楚大壮,对,就是楚大壮这个名字。”
楚大壮?!
常志良看向楚川和白知县,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和冷笑。
“白大人!楚川!你们听到了吗?人证在此!三日前,正是楚大壮!亲自去药铺购买了砒霜!如今人赃俱获,证据确凿!我看这案子,还有什么好查的!”
白知县和白易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意外。
他们也没想到,这药铺掌柜竟然会指证楚大壮!
难道,真是楚大壮一时糊涂,或者被人利用?这下,事情变得棘手了。
周氏更是哭嚎起来:“天杀的!你个死鬼!你买那玩意儿干什么啊!你害死我了啊!”
唯有楚川,缓缓走到张掌柜面前,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
“张掌柜,我且问你,你们药铺卖药,难道还要问清买家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吗?”
张掌柜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连忙摇头:“不……不问的……我们只管卖药收钱,不问客人私事……”
“那你如何确定,三日前那个买砒霜的人,嘴里念叨的名字,就是我大壮哥本人?”楚川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洞察人心的力量。
“这……”张掌柜一时语塞,“他……他自己说的啊……说什么‘瞧不起我楚大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