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川却懒得理会吴秋的挑衅,目光骤然转向吴翔,声音冰冷。
“吴老爷,吴公子,今日并非衙门公审之日,二位不在府中安坐,跑到这审讯偏堂来,所为何事?”
话音刚落,众人表情顿时一变。
白知县这才猛然惊觉,是啊,吴家父子来得太巧了!而且看吴秋刚才那样子,分明是来看楚川笑话的!他脸色微沉,看向吴翔:“吴老爷,楚川问的,也正是本官想问的。”
吴翔还没开口,吴秋额角已经隐隐渗出冷汗,他强笑着上前一步,试图解释。
“白大人,楚公子误会了。家父只是恰巧路过,听闻出了事,过来看看。至于晚生……晚生与清风楼的刘掌柜素有交情,听闻他酒楼出了人命案,心中担忧,特来探望一二。”
楚川心中冷笑,这清风楼的掌柜不过是作为人证来县衙跑一趟罢了,哪里需要友人来探望?这吴秋当真是撒谎不打草稿!
看来的确如他所料!这件事背后,绝对有吴家父子的手笔!这常志良,怕就是他们推出来的一把刀!看来,这毒杀案的目标,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
就在这时,一直缩在角落里,满脸惶恐的楚大壮媳妇周氏突然冲了出来,扑到楚大壮身前嚎啕大哭,随即猛地指向楚川,尖声叫骂。
“都是你!楚川!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了我家大壮!要不是你,他怎么会惹上这杀头的祸事!你赔我的儿子!你赔!”
钱氏原本还很担心楚大壮,也理解周氏的担忧,可现在自己的儿子被斥责,钱氏护犊子的心一下子起来了,她顿时脸色大变,赶紧死死捂住周氏的嘴
“嫂子!你胡说什么!别乱说话!”
周氏不停地挣扎,却被钱氏死死捂着不能动弹。
对于周氏的哭闹和指责,楚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常志良身上。
“常大人,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我楚川在此立誓,必定会查明真相,找出真正的凶手,还我大壮哥一个清白!”
常志良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查明真相?就凭你一个毛头小子?楚川,你以为你是谁?本官乃朝廷任命的县尉,执掌一县刑名!论查案,你给我提鞋都不配!我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什么花样来!”
他是真没把楚川放在眼里,只当他是凭着一股血气之勇在胡搅蛮缠。
“很简单,”楚川迎着他轻蔑的目光,语气斩钉截铁,“我要验尸!”
验尸?
常志良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巴不得楚川验!这案子他早已“布置”妥当,一个黄口小儿能看出什么?正好让他死心!“好!本官就给你这个机会!”常志良大手一挥,“来人!将那中毒身亡的食客尸身抬上来,让我们的楚大才子好好瞧瞧!”
两名衙役应声而去,很快,用一张破芦席裹着一具僵硬的尸体,抬了进来,放在偏堂中央的空地上。
楚川上前,蹲下身,不顾那难闻的气味,仔细打量着尸体。
死者是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脸上和手上布满老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泥垢,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底层贫苦之人。然而,诡异的是,他身上却穿着一身崭新的绫罗绸缎,虽然料子不算顶级,但也绝非寻常百姓能穿得起。
更让楚川心生疑窦的是,刘掌柜刚才口口声声说,此人点的菜肴价值不菲,其中一道“玉露羹”更是高达十两银子一碗!
一个穷苦人,穿着不属于自己的华服,吃着自己根本消费不起的昂贵菜肴,然后中毒身亡?
这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邪门!
那周氏却不管这些,又开始哭嚎。
“楚川!你看!人死在这里!我家大壮被冤枉关在大牢里,一天的工钱都没了!你得赔!你必须赔我们银子!”
人群后方,一个衣着体面、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楚川的堂弟楚墨,微微昂着头,几次想凑上前去跟白知县和白易搭话,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却都被两人直接无视,只能尴尬地停在原地。
他想巴结权贵的心思,昭然若揭。
楚川缓缓站起身,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较。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再次射向常志良:“常大人,你口口声声说他是食客。那么,你可识得此人身份?”
常志良摇了摇头:“这……本官岂会知晓,不过此人的身份关此案何事,真凶已经抓到,若要通知家属,解决了此事之后再说便可。”
楚川直直地盯着常志良:“难道常大人断案,都只靠着些许的蛛丝马迹,就连死者什么身份都不调查清楚,就盲目断案。若是如此,草民不才,只是区区一童生,但也可以断案了!”
常志良顿时一噎,他岂会不认识此人,这人就是他安排过去的!
但是眼下,定然是不能承认。
常志良被楚川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强撑着继续说道:“虽不认识,但是本官同他也有几面之缘分,此人住在城西的庙宇之中,时常受到好心人的接济!”
“接济?”楚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觉得这个县尉说话是当真有趣,“看来这是一个乞丐,常大人是在说笑吗?一个沿街乞讨的老乞丐,穿着绫罗绸缎,还能拿出十两银子去清风楼吃一碗玉露羹?这天底下,有这样的乞丐吗?!”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连白知县也皱紧了眉头看向常志良。
白知县和白易面面相觑,显然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件事情分明就是为了诬陷楚川!
常志良顿时语塞,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眼神慌乱地闪烁着,支吾了半天,才强行改口。
“呃……本、本官记错了!他不是乞丐,是个赌徒!对!是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不知从哪里弄了些钱,想去吃顿好的……”
楚川心中暗自冷笑,这番说辞着实是过于矛盾,怕死现在常志良过于心急和心虚了!
他看过那具尸体的手,显然是一个常年劳作的男子的手。
而这样的人用性命成为了棋子,则更让楚川更加愤怒!
“敢问常大人,你说他是赌徒,可是他的身上,却连藏银子的地方都没有。”
“难不成,常大人是要说他已经赌输了?”
正打算这么说的常志良顿时闭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