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这么一说,众人就笑着附和了起来——
“那是。承恩公家的女儿自来不愁嫁。纪九姑娘又是京城闺秀里顶顶拔尖儿的,求娶的人不知凡几。”
“那也不是谁都娶得到的,还得我们王爷这样的才行!”
“确实确实,一个玉树临风、卓尔不群;一个秀外慧中、温婉贤淑,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
面对众人的恭维,庆王的态度越发谦逊,和颜悦色的与他们攀谈闲聊。
他的长相随了贤太妃,不算出众,但毕竟是皇子,身上的贵气浑然天成,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威严与从容。再加上人到中年也没有发福,看上去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很能让人心生好感。
不过也总有看他不顺眼的人——
“我真是羡慕庆王爷啊!大家同为鳏夫,你能娶到太后娘娘的妹妹,而小弟到现在都还没有着落。哎!就不知王爷能不能传授小弟一二心得,让我也能娶到妙龄少女做续弦!”
如此阴阳怪气的话一出,众人立马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锦袍、摇着扇子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还冲着庆王挑了挑眉。
看这架势,武威伯世子是来找茬的吧?
大家瞬间都止住了话头,胆子小一些的还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生怕惹到这个纨绔。
谁叫武威伯府只有这么一个独苗苗呢?武威伯郑业掌兵镇守一方,是少有手握实权的勋贵,他膝下又只有郑飙一个儿子,家里自是宠得厉害。
郑飙虽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但为人向来张狂放肆。之前与康王世子因争抢花魁闹了些不快,一言不合就把人腿给打断了。
宗室他都说打就打,其他人就更不在话下了。就是庆王这种过气皇子,估计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庆王看到这人也敛了神色,眼里的温和不再,冷淡回道:“郑世子说笑了,婚姻大事自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王又有什么心得能传授给你?”
“那三哥也是好本事,竟能让承恩公府、太后娘娘答应这门亲事,那纪九可是小了你十几岁呢!”郑飙身后又跟着走过来一个人。
众人看到他,面色又是一变,连忙躬身行礼,“王爷。”
兴王直直盯着庆王,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意,“三哥,太后娘娘对你可真好呢。”
他把“太后娘娘”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的。他们这些先皇的儿子最讨厌的,除了谢昀这个侄子,便是这姓纪的女人了。
可如今三哥却莫名其妙主动求娶纪家女,成了那女人的妹夫,这让他们这些兄弟怎么想?
兴王眼中翻涌出深深的鄙夷。
没想到看着最与世无争、闲云野鹤的人,居然会自降身份去讨好、攀附纪氏!
庆王缓缓上前一步,平静道:“九弟,事情不是你想到那样。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了解。”
他咬了咬牙,面露隐忍,像是有口难言的样子,“可若你执意那么想,我也无话可说,我自认问心无愧!”
郑飙嗤了一声,“合着就你品德高洁、问心无愧,别人若质疑你,便是自己有问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吧?”
庆王立即皱了眉,深深吸了口气,忍住了没有怼回去。
与这种不讲理的无赖辩解没有任何益处。
兴王的面容有些松动了,心想三哥也许是真的有什么苦衷。
郑飙却不屑的哼了哼,“有的人就是擅长伪装,外表看着是一副风度翩翩、谦谦君子的模样,内里却是藏污纳垢、蝇营狗苟。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想要了解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都做了什么。”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这明显的意有所指大家都听明白了。
兴王也觉得他言之有理,正犹豫不决中,就被郑飚拉住了胳膊往楼上去,“王爷,走走走!今儿说好不醉不归的,听说楼里新来的酒娘子长得可俊了,光看着都能多喝两杯。”
“哎!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我这个鳏夫就没那个运气娶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只能借酒消愁啦!”郑飚扯着嗓门,一路走一路喊,整个酒楼的人都被惊动了。
不少包厢都敞开了门,到处都是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
顶着众人打量的视线,庆王面不改色,唇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可袖中的手却紧紧攥了起来,指尖几乎掐入掌心。
不远处,几个文士打扮的男子也在讨论这事——
“王爷真是好脾气,郑世子那么闹他都没有生气。”
“那郑世子霸道惯了,定是嫉妒王爷定了门好亲。”
“换我我也嫉妒啊,那纪九姑娘才十六岁呢,嫩生生的!”
“哎呀!”这人连忙捂住了嘴,看向一旁的曹修文,讪讪道:“曹兄莫怪,是我失言了。”
曹修文狠狠瞪了他一眼,有些生气的样子。
其他人连忙打起圆场,“说起来,曹兄和王爷现在也算是连襟了,真是让人羡慕啊。”
曹修文像是刚刚意识到这一点似的,淡然道:“既然碰巧遇见,我这便去拜见一下王爷。”
庆王的包厢里很是热闹,大家早把郑飚抛到了脑后,又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奉承话,见到曹修文进来,想起他和王爷的关系,对他也很热情。
庆王的态度却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在散场的时候,单独把他留了下来叙话。
毕竟以后是连襟,大家也没觉得怪异。
房门一关,曹修文之前装出来的拘谨霎时就没了,笑着道:“有了这层关系,卑职以后就能和王爷正大光明来往了。”
庆王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似笑非笑,“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攀附权贵吗?”
曹修文自然不会觉得王爷提这个是在替他担心,他沉着脸,二话不说就把郑飚狠狠臭骂了一顿。
“他就是纯粹嫉妒,王爷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庆王勾起一抹冷笑,唇角轻轻颤动,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深沉的怒火。
一个伯爷的儿子竟然都敢当面给他没脸!
曹修文屏声息气等了一会儿,见他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神色,才开口禀道:“王爷,卑职打听到,那许氏过两天就要离京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