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船上很安静,耳边只听得到水声和风声,郑飚心下越发烦闷了。
算一算时间,现在还不到亥时,若是在京里,晚上的消遣才刚刚拉开序幕,他不知在哪儿逍遥快活呢!
船上真是无聊!
他记得船上的管事说二层有酒馆来着,好似还有姑娘唱小曲儿,那就去看看……
郑飚也不知道地方在哪儿,就沿着走廊往船头走,想着若是遇到船上的仆役就问上一问。可他走了一会儿,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正觉得不耐,身侧突然传来了一声娇滴滴的惊呼,他诧异回头,就看到一个人影朝他这边倒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郑飚一个闪身,那人便与他擦身而过,直直摔到了地上。
不过这女子手里端着的碗碟也打翻了,溅了他一身的汤汤水水。
“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吗?”郑飚的心情本就不好,遇到这样的事更是恼火不已。
难道他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那小黑脸撞他,现在又来个莫名其妙的人撞他!
女子似是被他的态度吓到了,愣了愣才轻声说道:“公、公子对不住,小女子不是故意的。”
声音柔柔怯怯的,倒是很好听。
郑飚心里的火消退了些,掀起眼皮朝她望了过去,廊下灯光昏暗,她脸上又戴了半面薄纱,长相看不真切,却也有几分若隐若现的神秘感,只那双眼睛太钝,半点风情都没有。
郑飚的兴趣瞬间就淡了,视线再一往下,更是失望。
瘦不拉几、前后不分的黄毛丫头也敢往他身上贴?
郑飚可是在脂粉堆里打滚的,才不相信什么路上偶遇不小心摔倒这样的戏码。方才要不是他反应快,这女子就要扑到他身上了。
目的为何,用脚指头想就知道。若这女子合他心意,他顺水推舟也算找个乐子了,可她这样的,他实在看不上!
郑飚背着手哼了一声,什么话都懒得说,往后一转就大步离开了,只留那女子坐在地上风中凌乱。
他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走了……
“奴婢说过,姑娘这是白费功夫。”一个青衣婢女走过来扶起了女子,语气略带着嘲讽。
许语柔紧紧咬着嘴唇,不仅又羞又恼,心中还充斥着巨大的不甘——她白日里可看到了,那郑世子一见到许昭宁就上赶着往上凑,为什么对着自己就是这副态度?
她哪里比不上许昭宁了?明明她年纪更小呢!莫非是天色太暗,她又戴了半面,那郑世子没有看清她的脸?
许语柔越想越觉得有理,琢磨着什么时候再想个办法试一试。
青衣婢女看穿了她的想法,回到房间后就直言不讳道:“郑世子可不是青瓜蛋子,他是在花丛里泡大的浪荡子,你那点儿心机手段可不够看。”
“那怎么办?”许语柔有些着急。
武威伯世子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什么浪荡子不浪荡子,她都不在意,她只在意他的身份地位。
况且郑飚还不到三十岁,长得也还行,最重要的是他是武威伯府的眼珠子,想要什么家里人都依他,就连婚姻大事都能自己做主。
郑飚的原配家世就不显,只是个秀才的女儿,某次去城外上香恰巧被郑飚看到,然后就走了狗屎运做了世子夫人。
所以,只要她入了郑飚的眼,就算她现在不是官家女了,想要做他的正妻也不是没可能!
反正怎么都比前两日许氏族里给她说的那门亲好——男方家不过是京畿某县的乡绅,哪里比得上武威伯府?
青衣婢女双手按在她的肩头,微微用力,“只要姑娘把侯夫人吩咐的事情办好了,她自然会为你谋划,保证能让你当上武威伯世子夫人!”
她的声音像是沾了蜜糖的诱饵,带着蛊惑人心的钩子。
“你那个大姐姐,不念半点亲情把你们一家赶了出去,又害你父亲丢了官没了功名,她何曾在意过你的死活?既然她不仁,你又何必讲什么道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许语柔不自觉点点头,身体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发颤,“那我应该怎么做?她住在最上一层,我都无法接近她。”
也不知许昭宁哪儿来的大能耐,就连郑飚上去都被轰了下来!
青衣婢女的眉心皱了一下,安抚道:“这事姑娘不用担心。奴婢是侯夫人派来帮忙的,会与姑娘一起想办法。在船上要待二十多天呢,总能找到机会的。”
许语柔点点头,又在灯下思索了一会儿,便上床休息了。
青衣婢女吹灭蜡烛,从手里拿出一块手帕在许语柔口鼻捂了一会儿,确保她彻底昏睡后,才又在门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响动。
青衣婢女骤然睁开眼睛,连忙过去把门打开,一个黑影随即挤了进来。
“许氏那边的情况探查得如何?”青衣婢女问。
“三楼守卫森严,我不敢靠近。”黑暗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们俩是庆王的人,这次的任务便是弄死许昭宁。能让许语柔下手最好,若她下不了手,那就他们自己动手然后嫁祸给许语柔,再制造许语柔畏罪自杀的假象。
“许氏哪有本事能拦住人不往三楼去,就连郑飙这种混世魔王都不敢闹?”青衣婢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多半是肃王府那边派人保护她了。”男人道。
这一点倒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只是他们没想到肃王府的人会这么小心,直接把整层楼都给包下了。
“船行二十多日,许氏不可能一直待在三楼,总要外出走动的。”青衣婢女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说道。
男人嗯了一声,“你要看好许二娘,别让她在事成之前暴露了身份。”
“这还用你说?”青衣婢女轻哼一声,问道:“对了,今天那些官兵到船上来是搜什么的?对我们的计划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好像是某个大官家的孩子不见了。王爷没有传信让我们终止行动,那便与我们无关。”
“那就好。”
“等船离京城远些了再找机会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