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风雨也越来越大了。鲁推官带着人来到二楼乙字号的某间客舱,可叫了门却没人应,鲁推官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不耐烦等了,直接吩咐人破门而入。
啪的一声,门被踹开了,屋内的烛火瞬间摇晃起来,在风中明明灭灭。房梁上传来吱呀吱呀的响声,众人一抬头,就看到一道青白的身影悬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鬼!鬼啊!”新来的小书吏吓得拔腿就往外跑。
鲁推官的心里也毛毛的,可他的面上还是稳住了,一边吩咐人去看看那房梁上的姑娘还有没有气儿,一边又让人去给知府大人报信。
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大人,这桌上有封绝笔信。”皂隶不敢随意乱碰东西,只是提醒了一句。
鲁推官走过去,拿起压在镇纸下的信纸看了起来,狂喜喊道:“找到了,找到了!快去给唐大人报信,我们找到凶手了!”
一刻钟后,唐知府确认了情况就兴高采烈地去了郑飚的房间,把这一好消息给说了,“那凶手自知罪责难逃,已经畏罪自杀了。她留下了一封信,说明了事情的始末,她叫许……”
郑飚听得糊里糊涂的,正想去拿唐知府手中的书信看个明白,却被齐皓抢先了一步。
“你、你……”看着抢了证物转身就走的白衣少年,唐知府完全懵了,等想起来让人去追,崔止却拦住了他。
“唐大人,那位虽然只是个六品将军,却是肃王的人。”
唐知府浑身一颤,不敢动了,“多谢先生提点。”
齐皓上了楼把书信交给了许昭宁,“你这位堂妹已经投缳自尽了。”
许昭宁怔住了,拿着信纸的手抖得很厉害,完全不敢相信这发生的一切,“我想要亲眼看看她。”
这一次谢宛之也想跟着去,许昭宁和齐皓都没让,那样的场面不适合她看。
“刑案重地,闲杂回避。”守在许语柔客舱门口的衙役看到齐皓和许昭宁,严厉呵斥了起来。
许昭宁握了握手心,尽量平静开口,“这里面的人本来是想要毒害我的。”
屋内的唐知府和鲁推官听到动静,连忙把两人请了进去。
许语柔的尸体已经被人从房梁上解了下来,如今正静静地躺在地上,许昭宁看了一眼,对着齐皓微微点了点头。
竟真的是许语柔!
她的心里瞬间冒出了疑问:许语柔一个不过十五岁的姑娘家,真的会为了杀她追到这么远?
“她的路引是怎么写的?她是一个人上船的吗?”许昭宁问。
唐知府看向船上的大管事,“本官刚刚也在过问这事。”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大管事战战兢兢地开口道:“我问过了,这姑娘的身边是有个丫鬟伺候的,不过现在找不到人了。至于路引,当初上船的时候是查看过的,但我们也确实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许昭宁猜测许语柔要隐藏身份,应不会以自己的本名登船,那路引多半就是伪造的。她一个小姑娘家真的有门道拿到这种东西吗?
“她的路引应该随身带着,你们找到了吗?”
“没有。”鲁推官命人仔细搜查过屋子,也让婆子搜过许语柔的身,一无所获,“不仅没有路引,也没找到银钱,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见着,就连她头上也没半根发钗。”
“是了!”大管事猛地拍了下手掌,“她那丫鬟定是见事情要败露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卷了细软逃跑了。”
鲁推官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连忙吩咐人去询问临近客舱的人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大人,右边那屋的汉子说傍晚船靠岸后还见到这对主仆想要下船,那婢女那个时候还在船上。”
鲁推官捋了捋胡子,推断道:“那丫鬟说不定已经跳入河中逃走了。”
“定是如此!”唐知府连连点头,眼里隐隐有了笑意,“来人,让画师把那婢女的样貌画出来,分发到全府城门要道,通缉此人!”
这件牵扯到京中贵人的棘手案子能这么快就告破,简直是老天保佑,省了他不少麻烦!
见官府的人已有结案之意,许昭宁却仍有疑惑,她望着许语柔全无生气的尸身,轻声问了一句,“她真的是自杀吗?”
鲁推官不悦地哼了一声,“本官办案多年,这点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仵作也仔细验查过她脖子上的伤痕,完全符合自缢。”
“现在来看确实没什么疑点。”唐知府也附和了起来。
齐皓皱着眉想要说点什么,许昭宁却冲着他摇了摇头,缓步走出了屋子。冰凉的雨点被风吹到身上,让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她和许语柔自小就不太对付,却从没想过她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案子不许声张,那绝笔信的内容也不能走露了风声。至于这女子的遗体,暂时存放在衙门,之后我会安排人送回京城。”齐皓肃容嘱咐起来。
这案子的内情若是传开了,许娘子的名声定会受到影响。
知府也明白牵扯到高门大户女眷的案子要谨慎处理,倒是爽快答应了,“只是,武威伯世子那边万一要追究……”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他闭嘴。”留下这一句,齐皓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被留在三楼的谢宛之等得很是心焦,一见着他们回来,就赶忙问道:“真的是许语柔吗?她真的死了?”
许昭宁微微点了点头,眼底却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谢宛之也觉得匪夷所思,半晌才喃喃了一句,“她怎么这样啊……”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恶毒?!
许昭宁沉默了良久,开口道:“我还是觉得她不是会自杀的那种人。”
既然有胆子一路跟着她处心积虑要弄死她,又怎么会在官府还没有查到她时就自曝罪行,畏罪自杀?
这说不通啊……
齐皓把刚刚府衙送来的画像递给许昭宁,“这婢女你见过吗?”
许昭宁仔细辨认了一下,“没见过。”
“若真如府衙推断的那样,这婢女敢卷走财物跳水而逃,不像是一般下人。”齐皓也觉得这事透着些说不出的古怪。
“我会立马写信告知王爷……”
自来马快船慢,从京城坐船到济宁要十来日时间,走陆路快马加鞭昼夜不息不到三日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