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樽从地缝升起时,整片废墟突然飘起鹅毛大雪。陆昭阳攥着白璃的残破嫁衣,看见雪片落在掌心竟化作青铜碎屑——碎屑里映出二十年前的画面:洞房红烛下,白璃正用银簪挑破指尖,往合卺酒中滴入心头血。
\"原来那杯酒......\"陆昭阳的蜂巢胎记突然刺痛。碎屑凝成铜镜,镜中映出自己当年饮下毒酒却浑然不觉的模样。酒液入喉的刹那,白璃绣着鸳鸯的袖口突然钻出青铜蛊虫,顺着他的咽喉爬向心脏。
\"陆掌柜,该结账了。\"巫祖遗骸的嗓音重叠如雷鸣。十二具白骨围成圈,每具手中都握着客栈房契的残片。残片拼合处渗出青铜汁液,凝成块刻满巫文的石板——板面浮动的不是文字,竟是无数细小的青铜蛊虫!
紫瞳蛊王突然自雪幕中现身。他背后的星轨图已覆盖整片天空,图中闪烁的每颗星辰,都是客栈灯笼映出的命劫时辰。当他的指尖触及石板,虫群突然凝成行血字:\"混沌初开,双生为契。\"
\"阳哥,看樽底!\"白璃的呼唤突然自蜂巢胎记传出。陆昭阳抄起忘川樽,樽底沾着的酒渍突然活化——竟是白璃临死前用血画的阵图!他踏着阵纹冲向蛊王,靴底碾碎的雪片突然凝成青铜蒺藜。
巫祖遗骸同时抬手。十二道青光自石板射出,凝成客栈天井的古井虚影。井口喷涌的不是泉水,而是陆昭阳历代转世时的记忆残片——溺亡、中毒、乱箭穿心的场景如潮水涌来。
紫瞳蛊王忽然露出悲悯神色。他背后的星轨图裂开缝隙,露出块青铜墓碑——碑文竟与陆昭阳的蜂巢胎记纹路相同!\"爹爹还不明白么?\"他抬手抓向自己的心脏,\"你我都不过是契约的......\"
话未说完,十二具巫祖遗骸突然炸裂。白骨碎片凝成青铜巨掌,将蛊王拍入石板。陆昭阳趁机掷出忘川樽,樽口喷出的酒液触及石板,竟将青铜蛊虫炼成墨汁——墨迹流淌间,浮现出天地初开时的场景:两位面容相同的仙人正在对弈,棋局竟是客栈二十年的星砂流向图!
\"双生魂!\"白璃的残魂突然自胎记跃出。她染血的指尖点向棋局中的黑子——棋子突然活化,凝成初代掌门的青铜面具。面具裂开的刹那,陆昭阳在裂缝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他与初代掌门,根本就是同一张脸!
蛊王的嘶吼震碎三具遗骸。他胸前的星轨图突然扩张,将整块石板吞入体内:\"三千年了,该让一切归位!\"青铜色的光芒自他七窍涌出,客栈废墟突然浮空——每一块瓦砾都化作青铜卦签,每一根梁柱都变成命盘指针。
陆昭阳突然福至心灵。他扯下嫁衣碎片缠住手掌,沾血的手按向蜂巢胎记——金光迸发间,白璃残魂凝成柄青铜匕首。刀身刻着的不是符文,而是客栈二十年的柴米账,账目数字突然跳动着重组,凝成《归墟诀》的终章。
\"娘子,借你绣工一用!\"陆昭阳挥刀刺向虚空。刀锋划过的轨迹竟与白璃当年绣鸳鸯的针脚重合,裂缝中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初代掌门封存的记忆——当年对弈败北后,他将半缕魂魄注入轮回,而承载这缕魂魄的,正是历代劫主陆昭阳!
紫瞳蛊王突然发出凄厉凤鸣。他的身躯正在融化,星轨图重新凝成客栈模型——模型中的天井古井突然喷射金光,将十二峒巫寨的虚影烧成灰烬。灰烬飘散间,陆昭阳看见真相:所谓血契,不过是双生魂争夺命格的棋局!
忘川樽突然自行飞向半空。樽口倒转,喷出的酒液凝成场青铜雨。雨滴触及巫祖石板,竟将板面巫文洗刷殆尽,露出隐藏的棋局终章——黑子白子相互纠缠,最终在棋盘中央凝成客栈的俯瞰图。
\"原来客栈就是棋眼......\"陆昭阳的蜂巢胎记突然滚烫。胎记纹路爬满全身,凝成件青铜铠甲——甲片上的每道刻痕,都是白璃这些年用银簪刻下的警示。当他握紧匕首冲向棋局时,蛊王残存的意识突然传入脑海:
\"爹爹,落子无悔。\"
刀锋刺穿棋眼的刹那,整片天地突然静止。客栈废墟开始崩塌,瓦砾间浮出块完整的混沌契约石板——板面刻着的不是文字,而是陆昭阳与白璃牵手的剪影。当最后粒星砂渗入石板,陆昭阳突然听见婴儿啼哭。
雪幕散尽时,他怀中出现个裹在嫁衣中的婴孩。孩子睁着紫金双瞳,肉乎乎的小手正攥着半块鸳鸯绣片——正是白璃当年未完成的绣品。
废墟尽头,初代掌门的青铜面具缓缓沉入地底。面具裂痕处渗出星砂凝成的血字:\"情义破契,善蛊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