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沈奕终于重新出现在医院。他这一走,去了公司,也回了趟沈宅。公司那边堆积了不少需要他亲自处理的文件,回沈宅,是因为他想确认一件事。
自那日他抱着程慕离开,方知瑶便吓得跑回了方家,她怕沈奕回来找她算账,事实上沈奕也能猜到中毒的事与方知瑶关系不大,她也想不出这种招数。
沈奕回去故意放出程慕已死的消息。而后又暗中派人注意兰姨的一举一动。
他心里有一个模糊的猜测,那天,是兰姨敲响了书房的门,然后,整个节奏像是事先排练过一样,自然得过了头。
化验结果也出来了,程慕体内的毒物,混合了砷和乌头碱,初步判断是食物中摄入。程慕只吃了一块兰姨给的面包和一碗白粥。
沈奕坐在车里,窗外是冬日里白茫茫的一片。雪落得很厚,像是把整个城市都包裹起来。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鸢尾庄园老板的电话。
“我找简亦安。”他说得简洁。
对方支支吾吾:“他,他最近一直在医院照顾他姐姐,没来过。不过我会尽快通知他的。”
简亦安这个人,他虽然早就知道简亦安有问题,但他没想到这次是简亦安借别人的手来做的,兰姨得到消息后竟然没有任何动作。但他可以肯定兰姨和简亦安之间必定有关系。
天还没完全亮,窗外一片灰蒙蒙的,像罩了一层薄纱。冬天的清晨冷得彻骨,医院外的窗户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沈奕推开病房的门时,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他没开灯,病房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间透进些许微光,淡淡地勾勒出床上的人形轮廓。
程慕还在睡,眉眼静谧,额头却因睡眠不稳而微微蹙着。他唇色发白,下巴尖得像刀削。被子压在他胸口的位置微微起伏,清晰可见他还没完全恢复的虚弱。沈奕就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他。
程慕醒得并不突兀,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睁开眼睛的瞬间,正好撞见沈奕的视线。他有一瞬怔愣,然后缓慢地坐起身来。
沈奕看着他:“今天打完针就回家。”
程慕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去洗漱了。
等他出来,护士已经来挂今天的最后一个吊瓶。这次是个年轻的小护士,二十出头,皮肤白净。她手上拿着棉签和贴布,一边笑着招呼:“最后一瓶挂完你就出院了。”
沈奕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眼神淡淡地盯着护士的一举一动。
沈奕站在一旁,眼神凉飕飕地盯着护士的手。
她掐了好几下才找准血管,动作细致,又是摸又是掐的,沈奕脸色逐渐沉下去。
“快点。”那声音冰冷,带着不耐。
小护士吓得手一抖,连忙点头:“哦,好、好的……”
她动作迅速地贴上止血棉扎针。好在技术过硬,针头一扎即准,终于安静了下来。
程慕没说话,只稍微偏了偏头,看了沈奕一眼。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人之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沈奕坐在病床旁闭目养神,程慕则靠在床头静静输液,脸色仍旧有些苍白,但神情已经不再憔悴。
直到下午近两点,最后一瓶药水终于输完。
医生叮嘱:“沈先生,程先生恢复得不错。接下来在家里静养为主,营养和睡眠都要跟上,不要再出现刺激性的食物摄入了。
回想起这两天,程慕突然想起,前两次护士扎针时和他闲聊,说得最多的就是“你哥哥真好”“你们家是不是很有钱”“你哥哥叫沈奕……不会是沈家的沈奕吧?”
下午两点时,最后一滴药液终于进入体内。医生推门进来,交代完注意事项,又详细地列了一些饮食忌口,最后确认道:“可以出院了。”
沈奕点点头,起身去了护士站签字。
程慕坐在床边,把病号服慢慢脱下。
沈奕带了一袋衣服来,毛衣、羽绒服、围巾手套帽子,一应俱全,全是新的。
换好衣服,镜子里的自己像换了个样子,脸色虽白,但一身整洁清爽,看上去就像普通的学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