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留在病房,动作不急不缓地整理着东西,手一边叠着衣服,脑子里却忽然想起了这两天护士对他的八卦。
“你哥哥叫沈奕?不会是那个沈家的沈奕吧?”
“那不对啊,那你姓程,他姓沈,难道是你表哥?”
那时他只是淡淡摇头,没有解释。
护士一笑:“哎呀,个人隐私啦,个人隐私,不问不问。”不过转头又补了句:“你哥哥真的超有钱,你住的这个病房一天就要十万呢!”
“十万。一天哦,还不包括药费和其他护理。”
程慕,“十万?!”
“对啊,反正你哥哥付的。”护士笑得一脸艳羡,“这楼层的房间没几个敢住,几乎全是老板和权贵。”
“能请你帮我看看现在花了多少吗?”
“你终于主动说话啦!你的声音真好听”护士笑着走了出去。
晚上,她来送水时,悄悄在他耳边说:“你进来这几天,加上护理、药物、设备,已经快两百万了。”
那一刻,程慕整个人都静住了。他知道沈奕有钱。这笔钱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 ,但当这笔钱清清楚楚地列出来时,在他心里重量压得他透不过气。因为他更清楚,这也是债。不是明说的债,他不想,也不能欠他太多。
当沈奕回来推门走进来时,他下意识站起身来。
“走吧。”沈奕看了他一眼。
两人并肩走出医院,雪还在下。程慕被冻得脸颊一瞬间泛起细密的寒意。他已经太久没有呼吸过户外的空气了,住院这几日,连窗都没开几次,如今突然置身于这冰冷世界中,五感一下子鲜明了起来。
天空像厚重的布幔挂在城市上空,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地上的积雪已经快没过脚踝,白茫茫一片,车道边的雪被铲过,但还是残留着一层薄冰,踩上去“咯吱”作响,带着令人牙酸的冷意。
空气里裹着湿冷的雪气,像是浸了寒水的刀,划过皮肤时一寸寸渗进骨头里。医院门口的道路被清理过,但边缘还是堆着不少雪团,灰白交杂,像是无声的哨兵。
程慕一脚踩进雪里,冷气迅速从鞋底渗上来,呼出一口白雾,清冷的空气一下子钻进肺腑,仿佛带着细小的冰针,扎得人微微发颤。
他已经太久没有呼吸过这种真正的室外空气了。这些天,他的世界只局限于病房那一扇窗,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而现在,站在这冰冷的世界,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活着。
沈奕看了他一眼:“冷?”
程慕摇了摇头。
车的挡风玻璃已经落了一层薄雪。沈奕拉开车门,弯身替他按了座椅加热。
车子缓缓驶出医院,窗外是冬日城市的一隅景象,安静、雪白,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程慕靠坐在副驾驶,目光透过车窗看着外头的世界。很快,他发现方向不对,车没朝沈宅的方向走。他眉头轻蹙了一下,侧过头看沈奕,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沈奕的心思,从来都无法揣度,哪怕曾无数次近距离接触,程慕也从未觉得自己真正靠近过这个男人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