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然把干扰器取下来,主驾驶室和后舱里马上闪烁起刺眼的红光。
「警告!后舱门开启,星舰隐身模式失效。」
「警告...」
苏洛然算着时间,把小推车折叠起来靠放在墙边,又坐着等了好一会。
赛勒斯来得也太慢了。
他又等了一会才听到身后气密门被打开的声音,他面前是开启的后舱,苏洛然此刻还有闲心观察江和玉摔在了哪里。
笨蛋,还想跟我抢老婆,啧啧啧。
赛勒斯愤怒的吼声从身后传来,“你在做什么!”
他一拳锤上墙边的紧急关闭按钮,舱盖缓缓闭合。
苏洛然装出一副刚要潜逃就被逮个正着的样子,想趁着后舱没关闭跳下去,刚迈出一步就被揪着领子摔在地上,他眼看着舱门彻底关闭,转动眼珠,对上了赛勒斯阴沉的脸。
赛勒斯向身后跟随而来的虫快速交代道:“通知主驾驶室,马上撤离这个星球,行踪暴露了。”
“全员点名,核对数目,还有,去监牢那边查,雄虫数量对不对。”
“重要文件全部筛查一遍,有没有调用记录或者丢失情况。”
“赶紧去。”
赛勒斯不知道这个可疑的家伙做了什么,他觉得头更疼了,他把苏洛然一路拖回了自己的房间,简单干脆的拴在床上。
赛勒斯焦躁不安的在房间里踱步,他满脸凶戾的威胁道:“苏洛然,你最好什么都没有做。”
苏洛然畏畏缩缩,吓得蜷成一团,把脸埋起来,摆出一副不肯面对现实的样子。
赛勒斯看到他这副样子又有些心软,可他痛恨自己的心软,如果因为他不够狠心,整个星盗团覆灭,他要怎么向信任他的团员们交代。
苏洛然看上去可怜弱小又无助,实际上心里已经笑开花了,他享受这种扭曲的快感。
赛勒斯,接下来你要怎么选?
监牢那边少了一个,江和玉跑了,一部分重要资料从星盗团发出过,接收地在主星,包括那份pod-359研发报告,发送者是赛勒斯。
当然不可能是赛勒斯。
调查结果一份份交上来,赛勒斯颤抖着手把东西甩到苏洛然的脸上。
“解释。”
苏洛然还是蜷缩着不发一言。
赛勒斯看他心里冒火,干脆把他四肢拉直拴在床上,叫他不得不面对自己。
“苏洛然,谁派你来的。”
苏洛然咬了咬下唇,手指虚虚的抓了抓,“没有谁派我来,别捆着我,疼...”
“苏洛然,江和玉送出去什么消息了,是不是剿灭我们的坐标?”
“没有...”
“你和主星发送消息是为了给我们定罪?”
“没有。”
“你恨我们抓了你?限制你的自由?你一直在恨我?”
“没有,我没有。”
赛勒斯对他失望透顶,他伸出手指,化出利爪,从雄虫脖领处的衣领划到裤脚,把他剥了个干净。
“我们不是请你们来度假的,你心里应该清楚。”
“团员的精神海都到极限了,他们信任我才会跟着我到现在,我要保他们的命。”
赛勒斯最后的善心是用破布蒙上了他的眼睛,“你该履行义务了。”
苏洛然从没有这么激烈的反抗过,他手腕脚腕都挣出了血,“不行,不行,你抽我的血用。”
“赛勒斯!你别让他们进来,我会被撕碎的,会死在这里。”
“我没有背叛你,我错了,我只放走了江和玉,我嫉妒他能接近你,和你过夜。”
“谁也不会来追杀你们,别这么对我。”
“信息拿去换吃的了,你们熬不下去,我就替你想办法。”
“赛勒斯,你别走。”
“我喜欢你,你别走,你别走!”
赛勒斯看他涕泗横流,慌张无措的模样,狠下心暂时离开了这个房间。
该怎么办,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骗子的话,还能信多少?
苏洛然此刻觉得自己被割裂成了矛盾的两部分。
享受痛苦却又厌恶痛苦。
痛苦早就成了他生长的养料,他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如果疼痛不值得称颂,那他以前的人生岂不是统统成了笑话。
他好像在做同样的事,那种伤害其他人的事。他看赛勒斯因为他处于两难的境地,进退不得的样子。
他觉得舒爽,觉得快乐。
多有趣啊。
为什么会心里难过,为什么脱口而出那些恳求的话。
苏洛然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
他的行为准则就是遇事不决睡大觉。
苏洛然就这么白花花的摊平睡着了。
*
霜华星。
埃普丽尔算着时间挎上自己的包出了门,包是捡的,断掉的背带重新缝过,包里有小心扎紧的半袋营养剂,那是他今天的口粮。
他熟练的攀爬在一座座垃圾山上,翻拣着有没有能用的零件,或者那种带有小块稀有金属的部件也能值点星币。
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他已经熟悉了这个星球。
虽然这里是垃圾星,可还是有交易市场的,这个星球有虫能来往外界,他们带来营养剂高价卖出,然后低价买入一些零件带到其他星球上转卖。
听其他贫民区的虫说,这些生意好像是管理部门在做。
市场里零件的收购价很低,营养剂价格出奇的高,是主星的好几倍。
不过能积攒一点星币,埃普丽尔已经很知足了。
食物全靠捡的解决,捡什么吃什么,捡不到就饿几顿,住就住在贫民区里,他每天早早的就出去翻垃圾。
他办了一张自己的卡,陆陆续续攒了三千多星币了,再存一点,就能租个光脑,联系外界,多存一些,还能买离开这个星球的船票。
埃普丽尔活的很有盼头。
他每天起的最早,爬的最远,他翻过一座又一座垃圾山,把能用的零件妥帖的放到挎包里。
他就这么一直忙到了下午,刚准备休息一会喝掉带着的营养剂。
突然,在堆叠的废料中,他摸到了一只还留有温度的手。
他快速刨开一堆金属零件,把一只虫一点点扒了出来,俯下身贴着胸膛听了听。
还有心跳。
埃普丽尔看了看他的后颈,拨开他的头发细细查看。
这应该是一只还没成年的雄虫,不知道为什么被扔在了这里,好像还被掉落的垃圾砸到了。
贫民区的虫大多数都憎恨雄虫,恐怕不会有虫愿意管他。
埃普丽尔把小雄虫背在后背上,带回了贫民区自己的破屋里。
他把自己缝的破被裹在雄虫的身上,拿出来挎包里的半袋营养剂喂到他嘴巴里,轻抚他的脖颈,帮助他咽下去。
没法检查他身体有没有异常,大家都没有药,只能喂点吃的,指望他自己清醒过来。
好像又降温了,房子四处都在漏风,空空荡荡的,这里实在太冷,雄虫还在哆嗦。
埃普丽尔看着他的脸,想到阿尔。
我的崽崽,雌父好想你。
他也缩进了薄被,把冰凉的小雄虫揽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暖和起来。
雄虫手动了动,挪动着揪住埃普丽尔的前襟,连带一小缕他的头发,埃普丽尔把他搂的更紧了,轻拍他的后背。
“可怜的崽崽。”
“要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