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倒不要紧,可舅舅舅母就他一个儿子。
国公府只他一个继承人。
周家纵然荣光,后继无人也避免不了衰败。
“罢了,命数而已,只是可怜了叶婉兮。”姜南栀轻叹。
姜国都能亡。
国公府又算得了什么?
兴衰亦是常事。
一墙之隔,黎阳苑,宫应寒听到动静,便知是姜南栀回来了。
“主子,公主带回来一个人。”张意进门说道。
宫应寒抬眸。
张松开口就问,“男人还是女人?”
“女的。”张意道,“是国公府的世子妃。”
宫应寒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的说了句,“让你盯着姜南栀,你倒是事无巨细。”
主子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主子吩咐,属下不敢不听。”张意低声道。
宫应寒瞥了眼,没说话了。
隔壁。
太医施针后,拎着药箱出来,“公主。”
“如何?”姜南栀迫不及待的问。
太医为难的摇头,“公主恕罪,臣无能,虽暂时为世子妃吊住了命,但世子妃病气已入肺腑,加之世子妃并无求生之念,臣只怕,世子妃已是油尽灯枯了。”
姜南栀深吸一口气,脸色沉沉,“本宫只问你,她能否活命?”
“这……”为难死个太医了。
“若能救下世子妃,本宫和母后,乃至整个国公府,必保你祖孙三代,荣华富贵。”姜南栀平平无奇的霸道发言。
谁不想荣华富贵呢。
朴实无华的利诱而已。
“公主,并非臣不想救世子妃……”
“三代不够?”
太医一噎。
“你没有一口咬死,便是还有法子对吗?可能很难,你直说就是。”姜南栀道。
太医叹了声,“公主睿智,不知公主可听闻过回生丹?”
“这药能救世子妃?”
太医点头,“听闻回生丹可令人起死回生,只是……这回生丹是黎国的不传之秘,咱姜国没有啊。”
姜南栀抿唇,“此事我来想办法,你继续为世子妃吊命。”
“臣领命,公主还需尽快,臣怕世子妃撑不了多久。”太医如实道。
姜南栀颔首,回房后,便叫来九狸,“打听一下,哪里有回生丹。”
九狸平时都是直接领命去办的,这次犹豫了一下。
“你是知道哪里有?”姜南栀瞧出来了。
九狸迟疑道,“公主,回生丹是黎国秘药,姜国恐怕只有一个地方有。”
“说!”
“上京,万宝阁。”
姜南栀闻言,眉头拧到了一处,“黑市?”
万宝阁,表面做的是古董珠宝生意,实则背后是黑市。
财力惊人。
便是千金楼,也要逊色它两分。
九狸曾是宫中暗卫,跟在父皇左右,知道的密辛不少。
姜南栀信他,“那便去黑市打听,何人何处有回生丹。”
“是!”
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消息,总是传的很快。
“姜南栀要回生丹?”宫应寒挑眉。
“世子妃病危,公主想救人,便让人去黑市查回生丹。”张意道。
宫应寒若有所思。
张松瞥了眼张意,给了他一个缝住嘴的动作。
回生丹,主子手里就有。
若是姜南栀来求。
主子给还是不给?
宫应寒眸色幽深,姜南栀竟舍近求远,不来找他?
那便随她。
“无需理会。”宫应寒道。
“是。”张意默默退下。
…
“公主,世子来了!”
傍晚,姜南栀刚给叶婉兮喂了药,静香便来报,周逸云来了。
似乎听到世子二字,叶婉兮朦胧转醒,“公主何苦白费力气救我。”
姜南栀只说,“周逸云来了,你可想见?”
叶婉兮双眼无神,顿了顿道,“还请公主再帮我一个忙。”
一炷香后。
公主府的大门打开。
姜南栀带人来,知道她不高兴,没人敢将周逸云放进来。
见到姜南栀,周逸云颔首,放低姿态,“我来接婉兮回去。”
“她不想回去。”姜南栀直说,并甩给他和离书,“婉兮有话托我带给你,签了和离书,别再来烦她。”
和离书砸在周逸云脸上,又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周逸云的心,也随之坠在地上。
他忍着心痛,弯腰捡起和离书,“我不与你争,我要见婉兮。”
“她说,不想见你。”姜南栀一字一顿的重复,“周逸云,你好歹是国公府世子,没脑子就算了,该有的体面你也不要了?”
周逸云咬牙,“姜南栀,我是你表兄,你就这么见不过我好?我知我有错,我可以弥补的!”
“本宫见不得蠢货好。”姜南栀讥笑,面容薄凉,“不是所有错都有机会弥补的。”
周逸云从她的话中听出不对,“婉兮怎么了?你让开,这是我和婉兮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手,婉兮是我的世子妃!”
“已经不是了。”姜南栀淡淡,“和离书拿稳,你若真想弥补她,就给她自由。”
“周逸云,人得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说罢,姜南栀转身回府。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
将周逸云隔绝在外。
但他并未放弃,反而在公主府外,守到了天亮。
“公主,世子在外面等了一晚上,看样子是真的知道错了,公主何不……”
彼时,姜南栀在更衣,“静香,你记住,不是所有的认错,都能被原谅的。”
静香明白,世子是做的过分,世子妃还在吊着命呢。
他的一句认错,确实不能消弭世子妃受过的痛苦和委屈。
“若叶婉兮想见他,本宫可以成人之美,但为时晚矣。”姜南栀并不可怜周逸云。
他自己作的。
怎样都是活该。
叶婉兮显然不想回头。
她甚至,想安安静静的去死。
姜南栀想救人,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静香点点头,也就没有多说。
叶婉兮服了药,姜南栀同她说,“周逸云将柳溶扔去军营,她也算自食恶果,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让你舒口气,但本宫觉得,你应该知道。”
叶婉兮扯了扯嘴角,“不重要了。”
“是你为周逸云采药治眼睛的。”姜南栀是肯定句。
那个柳溶,不会医,哪识得药草。
也就周逸云那个蠢货,一叶障目。
“我同他说过的,他不信,认为是我心量窄小,抢柳溶的功劳,可连公主你都看的清楚,周逸云不傻,不过是情分淡了罢了。”
叶婉兮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
周逸云爱她,但时间久了,没有那么爱了而已。
而柳溶的出现,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叫他觉得新鲜。
而她,也不愿意跟他低头。
所以便僵持着。
可是僵持的越久,夫妻情分也就更加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