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恐只有朝廷的安抚,才能平息外面的流言,是以臣等斗胆,请陛下示下,东宫双太子是否乃无稽之谈?”
万铭又道。
以退为进。
实则就是逼姜武帝给个答案。
若承认姜禹川,则双太子不祥,便是坐实流言,储君不吉,引来天罚。
要是不承认,那姜禹川和姜禹寰,便只能活一个!
陛下又会如何取舍呢?
“造谣朝廷,中伤东宫,还要朕给个安抚,万铭,朕看你是老糊涂了,你们如此倒反天罡,是想造反吗!”
姜武帝怒呵,冷笑道,“万铭,你若不想做丞相,有的是人能做。”
大臣们心头一颤。
说白了,他们的官位都是陛下给的。
陛下一句话,就能罢黜他们。
“陛下息怒。”万铭不敢跟姜武帝硬刚,“只是众口铄金,有人说,在公主府见过太子,可太子近日一直在东宫,臣等也是担忧……”
“朝廷养你们,你们不去担忧黎民社稷,不去担忧边境战事,不担忧幽州天灾,亦不去担忧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倒是担忧起坊间流言来了,朕真是养了一帮有用之臣啊。”
姜武帝语气沉沉。
言辞讥讽。
已然是动了大怒了。
大臣们汗颜。
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姜武帝的脸色。
陛下说的都是大事,谁敢说不重要。
万铭低着头,看着陛下是铁了心,要保双太子。
“都给朕滚下去。”姜武帝冷嗤。
大臣们不敢再触怒龙颜。
灰溜溜的退下。
退出御书房,众臣松了口气,万铭党羽小心试探道,“丞相大人,陛下如此动怒,我等便是触了陛下逆鳞了,接下来该如何,还请丞相示下。”
万铭冷哼一声,“陛下既然想要视而不见,那便创造出更多不祥,民心动摇时,我就不信陛下能视若罔闻!”
党羽心领神会,“全听丞相安排。”
“去告诉南栀,让她把太子藏好了,别叫人揪住小辫子。”事后,姜武帝吩咐德寿道。
德寿知晓事情的严重性,低声道,“老奴遵旨。”
姜武帝去到凤仪宫,便听见皇后的声音。
“你别怕,你父皇要是敢将你交出去,这皇后,本宫不做也罢。”
姜禹川闻言,“母后这么做,值吗?”
“本宫护着自己的孩子,谈什么值不值的。”皇后道。
姜禹川内心触动。
“朕难道就不护着他了?”姜武帝走进来。
瞥了眼姜禹川。
正要开口,皇后起身打断道,“是臣妾叫他来的,免得有些人扛不住压力,将儿子交出去。”
姜武帝:“……”
“皇后,在你眼里,朕就如此无用?”
护不住自己儿子?
皇后轻哼,“臣妾不敢,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姜武帝无奈,他拍了拍姜禹川的胳膊,道,“当年是朕和你母后对不住你,这次朕会护着你。”
“谢父皇。”
即便背后充满荆棘,但心中有暖阳。
原来这就是父母的疼爱。
姜禹川扯出一个乖戾的笑,“姑母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姜武帝如何不明白。
他废了秦家,这便是长公主的反扑。
姜武帝不是没想过,遣长公主回封地,可缺少个由头。
“你姑母再怎么说,毕竟养大了你,朕不好痛下杀手。”姜武帝叹声道。
“儿臣明白的。”
一连几天,朝堂没有安宁过。
且短短几日,上京各处天灾不断。
夜间雷雨,无故起了山火,那火势吓人的厉害,百姓不安。
不出一日,上京又闹出了鸡瘟。
百姓养的家禽,一夜之间全死了。
这下,人心更加不安。
东宫不吉,储君不祥的舆论更是连三岁孩童都知道了。
“今日死的是家禽,明日死的就是人了,这是天罚啊!”
民心动荡,百姓联名写了一份万民书,送到了官府,请求官府做主,求朝廷给个交代。
不日,这份万民书就送到姜武帝面前。
京兆府尹战战兢兢的跪在大殿上,冒着冷汗,呈上万民书,“陛,陛下,这是万民请命,请,请求彻查东宫,平息天怒的……”
万铭勾唇,纸是包不住火的。
有了万民请命,陛下若想保东宫,就必须舍弃一个。
姜禹川是只狼崽子,他若知道自己将被再次抛弃,加以利诱,要干出一些疯事,想来不难。
万铭给了左右党羽一个眼色。
两侧大臣们站出来,“请陛下顺应天命,给万民一个交代。”
姜武帝面色沉沉。
就在这时。
殿外传来一声高喝,“太子殿下到!”
众臣一愣。
姜武帝抬眸,便见太子庄重的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行礼。
“臣参见陛下。”顾淮卿亦行礼。
姜武帝摆手免礼,“你二人怎么一起来了。”
太子微笑道,“父皇命顾大人管监察司,顾大人来找孤,说是有些事情拿不准,请孤示下。”
众臣打量着太子。
都说东宫有双太子。
这,也分不清啊。
太子淡定自若,无视众人探究的目光,“孤看过顾大人的折子,然,所牵涉的朝臣过多,且都有些匪夷所思,故而来请父皇做主。”
这么温顺。
这不是姜禹川。
万铭心道,这是真太子。
太子提到牵涉朝臣,匪夷所思,意思是,罪名太大,他不好下决断。
众臣不禁捏了把汗。
他们做事,都十分谨慎。
监察司一无人脉,二没势力,没人卖顾淮卿面子,他想行监察之权,自是束手束脚。
说白了,无人将顾淮卿,以及监察司放在心上。
此时却说,顾淮卿查到了点什么?
姜武帝扫了眼,“呈上来。”
折子到了姜武帝手里。
大臣们默默的屏住呼吸。
待陛下看完折子,忽而大怒,“好,好得很,朕的朝堂上,竟然养出了一帮畜生强盗!”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陛下这话,就太重了!
龙颜大怒,某些个心虚的臣子,脑袋压的更低了。
姜武帝扔了折子,甩回顾淮卿脚下,“顾淮卿,你念给他们听。”
“是。”顾淮卿不紧不慢的捡起折子,声音清朗道,“据查,御史台王大人的子侄,年前侵占百姓土地,且奴役百姓,为其劳作,人证物证俱在。”
御史台王大人脸色刷了一下惨白,怒指顾淮卿,“你血口喷人!”
顾淮卿不理,又道,“钦天监李大人,在外名声响亮,替人占卜,问吉凶,知天象,百姓对朝廷信任的,李大人便利用这份信任,以职务之便,贱淫少女,最年幼者不过十岁,人证物证具在,请陛下重裁!”
钦天监李大人,有恋童癖!
“你胡言乱语!”李大人腿吓软了,砰砰磕头,“陛下切莫信他,他这是污蔑,臣冤枉!”
“哼,别急,还有呢。”顾淮卿昂首挺胸,如打了胜仗的将军,掷地有声。
“孙大人……”
“刘大人……”
顾淮卿继续点名。
众臣脸色发青,如丧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