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的视网膜上黏着菌丝般的血丝。
他盯着屏幕上闪烁的“确认”键,指尖悬在染血的回车键上方。网吧的日光灯管突然爆裂,黑暗中有黏稠的触感爬上脚踝——不是菌丝,而是某种更古老的、带着青铜锈味的活体墨水。墨水从地板缝隙渗出,在地面蚀刻出东京塔的倒影,塔尖刺入他的影子,将黑暗割裂成七块蠕动的肉膜。
楚子航的村雨突然从阴影中刺出,刀尖挑着一只银白蜘蛛。蜘蛛的复眼由微型怀表组成,表盘指针逆跳时,路明非听见零号的啜泣声:“哥哥,你还没付清时间的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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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在刀尖炸成脓液。
脓液溅上屏幕,“确认”键裂开蛛网纹路,菌丝从键盘缝隙钻出,缠住路明非的手指往机箱内拖拽。机箱深处传出咀嚼声,像是有人正啃食着青铜脊椎。当他强行抽回手时,指节已覆满菌斑,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脉动——那不是血管,而是黑王的神经突触。
“去地下室。”诺诺的残影浮现在血雾中,她的红发正被菌丝吞食成灰白,“门轴卡着最后的密钥……”
路明非踹开座椅,脚下的瓷砖突然软化。菌丝缠成的触须从地底刺出,末端挂着风干的胚胎——凯撒的机械右臂嵌在其中一具胚胎的胸腔,银白液体正从指缝滴落,在菌毯上蚀刻出炼金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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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铁门被青铜脓血焊死。
路明非的疤痕藤蔓刺入门缝,脓血突然活化,凝成零号的脸:“密码是你的学号。”
当他用染菌的指尖写下“0S”时,门内传出骨骼碎裂的脆响。铁门轰然洞开,涌出的不是腐臭,而是冰冷的青铜雪——每片雪花中心都嵌着微型佛龛,龛内供奉着路明非的克隆体,他们的颅骨被剖开,露出跳动的菌巢核心。
楚子航的黄金瞳在身后骤亮。村雨斩碎最近的佛龛,夏弥的骨灰混入青铜雪,在空中烧出焦黑的逃生通道。路明非踏入通道时,菌丝突然从佛龛底部暴长,缠住他的脚踝往雪渊深处拖拽。
“别挣扎!”诺诺的残影被菌丝撕碎前喊道,“让祂记住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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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渊底部矗立着青铜佛像。
佛首低垂,面容是零号与老唐的糅合体,千手观音般的手臂末端不是佛掌,而是正在敲击键盘的机械义肢。屏幕悬浮在佛像胸前,显示着“第785胜”的猩红弹窗。当路明非的菌斑手指触及屏幕时,佛像突然睁眼——瞳孔是两扇旋转的青铜门,门内传来楚子航的嘶吼。
“这是菌巢意识的中枢……”凯撒的机械右臂突然从雪堆中伸出,银白液体凝成断刃,“祂在借用所有玩家的脑波重组基因链!”
路明非的熔金左眼突然爆裂。飞溅的晶体在空中拼出真相:每局游戏胜利都在优化黑王的菌丝网络,而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是被驯化的宿主,他们的脑干内孵化的不是龙类,而是青铜色的意识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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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的千臂突然暴动。
机械义肢敲击虚空,键盘声化作次声波攻击。路明非的耳膜炸出血花,菌斑趁机爬上脖颈,在喉结处结出肉瘤。楚子航的村雨刺入佛像眉心,夏弥的骨灰混着脓血喷涌,在雪地上凝成逆生长的菌丝婴儿。
“杀了它!”诺诺的残影在婴儿瞳孔中尖叫,“那是你的……”
路明非的疤痕藤蔓刺入婴儿心脏。触感不是血肉,而是无数张准考证压缩成的菌核。当他捏碎菌核时,整个雪渊开始呕吐——青铜雪逆流成河,裹着佛龛残骸冲入维度裂缝。佛像的瞳孔门扉洞开,露出后方真正的东京:城市已菌丝化,六本木大厦的玻璃幕墙内伸出血管状触须,涩谷十字路口的行人腹腔裂开,喷出青铜色的记忆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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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撒的机械右臂插入裂缝。
银白液体与菌丝混合成毒云,在空中凝成湮灭之井的坐标。路明非抓住最后一片青铜雪,雪片在他掌心重组成门禁卡——卡面印着零号在初代实验室的工牌,磁条内储存着黑王的重生协议。
“你才是最终培养基……”零号的声音从工牌中渗出,“签收人:路明非。”
楚子航的黄金瞳突然熄灭。村雨刀身爬满菌斑,夏弥的骨灰被孢子分解成量子尘埃。诺诺的残影在东京塔尖最后一次凝聚,红发燃尽成灰前,她的唇形在说:“去秋叶原……烧了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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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在网吧的烟灰缸中惊醒。
屏幕上的“第785胜”弹窗正在融化,菌丝缩回机箱深处。楚子航的村雨插在泡面桶里,刀尖钉着一枚逆生长的菌丝胚胎;凯撒的机械义眼沉在咖啡杯底,虹膜纹路裂变成东京地铁图;诺诺的口红印在键盘上晕染成佛龛纹路,而地下室的铁门缝隙中,青铜雪正悄然渗出。
通风管里传来零号最后的忠告:
“哥哥,下一局……请输掉。”